这多像掩耳盗铃的故事啊。
多伦多这家业内巨头的报社做这个交换生活动,虽学费和生活费全免,但却不是为了做慈善,他们一来是想要借此扩大影响力,二来也是刚好把普遍缺钱的中国学生引入这个任何劳动力都如此昂贵的北美大都会,在课余时间成为他们的廉价劳力。
因此,除了上语言学校的课,她和孙江宁一个被分去在午夜两点披星戴月地送早报,一个被分去在黄昏时送晚报。
从前在家的时候,小夏从来都不用闹钟,每天都是由着自己性子睡到天光大亮,在厨房忙碌的妈妈就算火冒三丈地冲进她的卧室里来,喊了她一遍、两遍、三遍、四遍,她也还是迷迷糊糊的,不肯睁眼。
因为就算迟一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反正妈妈会细心地准备好切片吐司和牛奶,让她带到路上吃,而那个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少年许和风也会雷打不动地站在最后一棵香樟树下,一袭白衬衣,握着折叠拐棍,像个小太阳一样和煦地微笑着,等她。
而现在她总是睡得很浅,在一片漆黑里只要闹钟刚刚响起,她就会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狼狈地收拾一下便冲出门去。
在这个遥远而广阔的北美国度,她需要把生活继续,她没有任何触手可及的依靠,因此也就渐渐戒掉了那些柔软的小性子。
她总是倔强地笃信,人就是这样一夜之间长大的,因为失去了被宠溺的资格,出了错没人跟着在后面兜着,所以唯有处处小心翼翼,拼尽全力才能保全自己,勇往直前,才能赶在别人之前,站在离梦想最近的地方。
五十斤的报纸堆在车后座上,不谈路况,光是踩三个小时单车,就已然是男孩子都吃不消的体力活了。加上刚到多伦多,所有的街道对于小夏来说,都是陌生无比的大迷宫,即使手里攥着一张地图,也如盲人摸象般心里没底,常常是绕了许多冤枉路,最终还因为抵达时间晚了,而被那些脾气不太好的老年白人订户给尽了脸色看。
而在学校里,她更是一座孤单无援的小荒岛。同一批来到这里的免费交换留学生,清一色全是男孩,只有她一个女生。因为这个项目执行官不建议女孩独自经历这样的磨砺,太苦,太难。
但齐小夏晓得,路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从飞机落地皮尔逊机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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