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忐忑些。
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稍一打听才知道是顾煊来了。
对他们这种在四五线开外的艺人来说,顾煊的出现就已经足够难以置信了,更别提看到余夜年了,那可是诸神时代的宙斯!
如果能弄一张合照,再往朋友圈那么一挂,四舍五入也是大神身边的莲花童子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转过劲来,就看到了跟在顾煊身边,正和余夜年说话的、流量爆炸的、自带话题的、传说中爬了窗户才成为余夜年关门小弟子的叶景初。
嫉妒吗?
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这个圈子里攀上了高枝的比比皆是,一切看得见的东西,都会随着那些稀薄又危险的关系,变得光鲜,变得看起来触手可及。
即便只是看起来,即便随时可能坍圮,但都没什么大不了。
有一就会有二,用另一个人的名字去修缮前一个人留下的窟窿,一个覆盖一个,再正常不过了。
但像叶景初这样,从泥潭一步跳到云端的,少之又少,更何况攀上的还是顾煊,多少人什么都不求,都想跟着的顾煊。
他们不想顾煊在叶景初身上栽跟头,却又想看叶景初的笑话,这两种矛盾的念头大模大样地缠绕开来,在叶景初那张惹眼的脸中变得更加具象。
导演,我是要在那边排队吗?温衍指了指右前方的位置轻声开口。
那门上有一个醒目的禁止说话的标志,逼仄不透光的走廊里站了满满一排的人。
全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边的动静。
温衍说的是实打实的疑问句,可是郑成因着余夜年的出现,还有些浑浊的不真实感,温衍这一句轻飘飘的我在那边排队吗在他耳中自动翻译成了我是什么人?竟然要在那边排队。
于是下意识皱了皱眉,一句难不成还要给你开个vip通道差点就脱口而出,幸好身旁的副导眼疾手快拍了他一把,才沉着声音说了句:都要在那边等。
你也不例外。
温衍点了点头,双手收在腹间弯身,笑着回了句好的,谢谢导演。然后转过身去,看着顾煊快速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要过去了。
顾煊嘴角的笑意简直都要控制不住了,他向来架不住这人的眼神攻击,一扇一扇打在自己眼睛上、心上,瞬间就能溃不成军。
不要紧张。周遭的人太多,顾煊怕他们在这人面前说些难听点的,于是强忍住想要亲亲他眼睛的冲动,只摸了摸他的脑袋,中午带你去吃好吃的,所以放轻松就好。
温衍笑着点了点头,叶景初的唇色原本很淡,却因为刚刚下意识的抿嘴,添了一层好看的艳色,那种明艳和无辜糅杂的恰到好处,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温衍在顾煊眼皮子底下小步跑了过去,乖乖巧巧坐在走廊最末尾的位置。
是不是很可爱。顾煊毫无征兆地开口,语气间仿佛可以冒出粉色的泡泡。
他说的声音很轻,只有离他最近的郑成听到了,他小心地环顾了一圈,发现顾煊真的在跟自己说话。
郑成自然知道这个可爱说的不是自己。
于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咬牙发出了一声来自钢铁直男的,是吗?
顾煊挑眉,不可置否。
在郑成反复确认余老真的就在外面等这个看起来就没有规矩,看起来就要遭天打雷劈的事实的时候,顾煊敛了些不正经的气息。
斟酌着还是开了口:郑导,今天我老师来,只是作为景初的家长来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也没什么这个角色非他不可的念头。
您就按照您自己的心意和判断,去看看他能不能成为你心中的周十一。
郑成长舒了一口气,有了顾煊这句话,就一切好说。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你心中的周十一,都是我心中的周十一。顾煊笑着拍了拍郑成的肩膀,转身往后走。
刚放下心来的郑成:
一颗甜枣还没尝到是什么味道,就一棒子给打吐出来了。
队伍越来越短,前头和后头三三两两围成一小团,虽说彼此间都没有说话,却一眼就能看出关系的亲疏,只有温衍一个人落了单,埋首看着剧本。
不远处的赵小米光看着,眼眶都要红了。
这感觉就像他们家景初是个腼腆害羞的插班生,不会说话,可是周围偏偏围了一圈的校霸和各种黑恶势力,孤独无依,弱小可怜。
他甚至都不敢拍照发给余老看,怕他流下老父亲式年迈的泪水。
殊不知,在那走廊上满排的试镜演员心中。
叶景初才是那个真正的黑恶势力。
39号,叶景初。叫号的工作人员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温衍一眼,然后笑着说了一句进来吧。
温衍也不在意周遭的目光,只朝着赵小米笑着歪了歪头。
还没等余老泪流,赵小米就先行一步流下了老父亲式真情实感的眼泪。
怎么能这么乖,怪不得能一把俘获顾神的芳心。
温衍一进门,抬头的瞬间,就收到了一堆死亡凝视。
郑成对温衍的直观不太好,除开余夜年和顾煊的关系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人的模样过于艳丽,放在那些偶像剧里是加分项,但在他这里,还真算不上什么优势。
所以郑成觉得叶景初过于心急,反倒没了分寸,借跳板无可厚非,但也要看自己能不能在上面站稳。
你觉得自己哪段演的最顺心,就挑哪段来吧。郑成拿着笔在纸上圈圈画画,头都没抬。
余老特地来一趟,他说无需在意,但场上的人都清楚叶景初是他的人,所以郑成也不想叶景初在他这里把面子里子都丢了。
就让他自己挑片段自己演,免得说自己刻意为难他。
温衍也不在意,微笑颔首致意,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试镜的片段。
评委席的一众人对温衍的印象倒是好了很多,他们见过太多稍有点风就飘的年轻人,尤其是像叶景初这种触底反弹的,那真是可劲作。
这孩子性子是不错,如果不是装的好的话。
温衍选择的是周十一在深夜把唐天楠偷运出车库的片段,郑成听到他选了这个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因为这场戏分量不低,容易出彩不假,但是毕竟是对手戏,无实景表演有些难度。
可就在场边助理喊了一句开始之后,大家惊诧地发现,叶景初整个人都跟着沉淀颓哀了下来,那副精致的皮囊都敛去了七八分锐利。
好像有点东西。
温衍咬着牙,身体都在微微战栗,呼吸急促着呵了呵手,放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明明是虚空半拢着,却因着绷直的姿势,好像真的牵着什么。
郑成这才收起所有的偏见,直直盯着温衍。
叶景初在抖,一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冷,前者无需多言,他真正惊讶的是后者。
给叶景初的这单页剧本并没有点明隆冬的时间,甚至都没有提及需要演员什么反应,全靠自己理解揣摩。
前边的叶景初依旧自顾自演着,他走的很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脚下也有些不自然的微跛,那是被利草和碎石割出了伤口的原因。
最让人心惊的,是叶景初对眼神的处理。
他每一次回头,落点都飘忽着,却能叫人很清楚地分辨他是在看后头的情况,还是在看唐天楠,场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莫名的都跟着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