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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野心——戈多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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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完会了。俞访云兔牙未收,朝他一笑,简直青春又明媚,盖过了场上所有喧闹。

这时候外面暮色微深,心情却一路向上,他带他出去,顺路逛一逛校园。

严奚如念书那会儿医学院还没合并进桐大,校区也不在这里。我上一次来这学校,还是郑长垣让我回来代解剖学的课。他心算了下年份,大概是六七年前了,那时候你还小,肯定没遇上我。而且班上有这样好看的学生,他不可能没印象。

俞访云难得活泼,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严奚如朝远处指了指:你知道我那时候最爱去哪儿吗?就这条路走到底。这学校别的地方我都不认识,只有那里,连小路摸得清楚。

顺着他手指看过去,俞访云脸色倏地一僵。

那栋小楼门口白天还有人看着,不是你们学校的就不让进,但能拦得住我吗?我从侧门的围墙那里翻进去,走的时候还能顺两个东西走。严奚如说出口还挺自豪的,完全没注意到对面变了脸色。

你爬窗进去偷东西?

不算偷啊,我是没见识过这么全的,这东西我们医院又没有,我拿回去玩个几天就还回来了。

你还玩个几天?

是啊,严奚如点头,才发现对面神情古怪,这么看我要干嘛,你不玩啊?他想他不过借几个模型和标本回去研究几天而已,最后都按数还回来了,这小孩也太上纲上线。

等走到那栋楼跟前,当场傻掉的却是严奚如。

女生寝室外那堵高耸的围墙有三四米高,严奚如只能仰望,磕磕绊绊地张嘴:这以前?!以前不是放标本的地方吗?!

俞访云不答话,全然一副不再相信男人的表情。

严奚如此时耳边只回响自己的声音,震天动地你不玩啊?不玩啊?玩啊?

严奚如眼神还可以,记性真不怎么好,完全指错了方向。当时的三层解剖小楼早就不复存在,篱笆墙也推掉了,只能那条浅沟渠还在,长满了芦苇。俞访云脚下踩着芦杆,心里却在想,这师叔记性还可以,眼神着实不怎么好

七年前,他刚大一。同寝的一个学长闹肚子,求俞访云去替自己顶一节解剖课。铃声都响了他才匆匆出门,室友在后面喊:被发现就说我人不行了哎你书都没拿!

迟到的人有好几个,全被老堵在了门口。俞访云刻意戴了个鸭舌帽和厚框眼镜,帽檐压得低低的,尽量不让自己被注意到,台上的男人却抬了抬下巴:就你了,过来。

俞访云缩着脖子走向标本池,旁边窸窸窣窣地:这是给郑老师代课的老师,可凶了,刚把班长骂自闭了。

男人手长腿长,倚着白色瓷砖:我说你找,少找到一个期末扣二十分。余下同学腿都吓软了,更加可怜台上这只即将被杀掉儆猴的小鸡。

肱骨头。股外侧肌。旋腓骨动脉。旋髂浅静脉。

俞访云认得熟练,好在自学过这门大二才开的课程,每个部位都记得,但这最后一个大隐静脉固定在内踝前方浅表且固定,可五条属支哪条对应哪条?

不会了?男人似乎觉得能答到这里已经出乎意料,竟然生了些耐心,按住手腕压了过来,在这里。

食指滑进手套光滑的边缘,掐入了皮肤,俞访云看见那截和自己相贴的小臂上有一道凸起的粉色疤痕,连接了男人手臂上的青筋。鼻梁上那副眼镜因为太重滑了下来,镜片擦到对方的脸,吐息交换间,男人抓住他的手掌,贴着耳朵:就是这里,记住了吗?

俞访云的手心滚烫得冒汗:记住了。男人的胸牌晃过眼前,五官端正的寸照下面一行小字:严奚如主治医师。

他退后一步看他:你上课都没书的吗?

俞访云摇头,手腕却一沉,厚厚一本书砸进怀里。看这本吧,送你了。

你不要了吗?连老师都忘了喊。

不要了,在脑子里了。严奚如松开手,抬起下巴示意他下去,转身继续上课。

俞访云一步步往后挪,肩膀上那只手贴着自己的温度还在,他明明自己有书的这么想着,怀里的东西却不肯松,脚下踩着团棉花,不知不觉地就撞上了教室最后的墙壁。

咣。

暮色夕阳下,俞访云又一头撞上了那宽阔的肩膀。

严奚如看他走路分神,故意停下脚步,等人撞上自己后背了,再假装没事继续往前走。俞访云便在后面踩他的脚跟,芦苇杆子嘎吱作响,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谁占了谁便宜。回了学校,再成熟的人都会变得幼稚。

河中央的浅滩有一小撮落单的芦苇,在夕阳下闪着金光,严奚如垂下的手忽然被俞访云轻轻一拽:看,有麻雀。

他注视着河面,严奚如注视着两人夕阳下牵连的双手,连手指尖都是红的这豆蔻原本就是副未经打磨的玉坯子,但太通透也不好,需在哪里缀上朱红,最好是磨红的耳尖和膝盖,或者是柔软细腻的嘴唇

暮色夕阳下,他第一次有了个念头。想握一枚豆蔻大小的水玉在手心,独个儿把握,细细打磨。

第9章抬杠不算骂人

严奚如右臂上那道疤沉寂了好几年,冬天却开始瘙痒起来。他也没在意,喝着粥不自觉地抠了一下手臂。沈枝一筷子敲了过来:还抠,还抠,抠得和老核桃皮一样丑了还抠!

严奚如都不稀罕接她递来的那一罐子护手霜:老黄瓜刷新漆装嫩,老核桃涂面霜能磨皮啊?

沈枝想起来:对了,你奶奶的紫珍膏用完了,让你下回儿再给她带点过去。

老太太是拿油膏配粥下饭啊?这用得也太快了,上次去折泷的时候陆符丁就说一做半个月,麻烦又卖不出去,再也不做了。那陆老头什么德行啊,我求他给我专门起炉熬药,我配吗?

沈枝说:你奶奶长了几十年的疮病,什么西药都治不好,就这紫珍膏管用,冬天了,抹得快也正常。

老太太还当买酱瓜似的,今天一斤,明天两斤严奚如一想到又要去讨陆药方那个老头的好,一口粥也喝不下了。

外边温度越刺骨,医院越热闹,中央空调拨到了二十八度,扇页嗡嗡嗡的作响。

从上一次学校回来,俞访云俨然成了严奚如一只尾巴,在病房跟着,在手术室跟着,除了上门诊和上厕所,无时无刻跟着。严奚如想起那日在学校听见的其他人对他的评价,不外乎都是孤僻冷清的形容词,但眼前这明明是个会撒娇会耍赖的,原先也觉得奇怪,但仔细一想,这不是该算作他的功劳?他悉心照料融化了这颗豆蔻坚硬的外壳,露出里面柔软的白芯,才是本来的样貌。

俞访云今天在白大褂里多穿了件毛衣,勉强罩住,整个人圆鼓鼓地冒着热气,进门就蹭到了严奚如桌前,抱着一沓病历,呼出一团热气:师叔,签字。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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