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添眼也不眨把锅甩给高天扬,丁老头对盛望态度肉眼可见好起来,他说:你跟小添一起把哑巴送回来的?你们今天不是还要考试么?
盛望说:嗯,来得及。
丁老头觉得他懂事,点了点头说:你俩这是吃过了?
盛望看了江添一眼。
干什么?吃没吃饭你自己不知道啊?老头子洞察力很强,还当面戳穿不给台阶。
盛望心说我这不是出于礼貌把主场位置让出来么!他毕竟是个外人,万一他说没吃,老头留他们吃饭,江添不乐意还得答应,那多不好意思。
他保持着微笑,缓缓抬起脚尖,朝江添的脚踩下去,示意他救场。
江添:没吃。
盛望一愣,讶异地看向他。
江添面无表情地说:你先把脚抬起来。
噢噢噢对不起。盛望弹开了。
老人的欢欣跟小孩一样,都放在脸上。丁老头忽然就高兴起来,摇头晃脑打着蒲扇往厨房走:诶,我就知道你们没吃!我去把饭菜搞一搞。
老头一走,他们两个把哑巴扶进房间。
江添熟门熟路地从衣柜顶上拿了两个瓶子下来,还有一袋棉签。
处理了伤口,哑巴比划着又要起身。江添摁着他说:你别动,我来。
他拎着蓝色布袋,带着盛望来到外面。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井边搁着一只锡白铁桶,耳朵用绳拴在井外。江添把唯一完好的西瓜放进桶,拎着绳子把桶放进井里。
盛望撑着膝盖看得认认真真,末了问道:这是在干嘛?洗西瓜?
冰镇。江添说。
干嘛不放冰箱里镇?
江添半蹲在那里,闻言抬头看他,有点儿看呆子的意味。
盛望很敏感,炸道:干嘛?
江添冲卧室抬了抬下巴说:你刚刚看见冰箱了么?
盛望垂下头:哦。
他想了一下,居然真的没有。
好日子过惯了,他差点儿忘了,还有人在各个街巷的角落里过着不那么好的日子呢。
他盯着黑黢黢的井口,有一瞬的出神。
江添突然又拽着绳子把桶拎了上来,井水淬过,西瓜皮干净得发亮。桶沿撞在井壁上,水花泼了一片。
试一下。江添冲西瓜抬了抬下巴。
盛望不明就里,犹豫着伸手摸了摸。桶里还有大半井水,触手凉得惊心。
井水这么冰?盛望嗖地缩回爪子。
嗯。江添再次把桶放下去,他站起身,甩掉了手指上的水珠说:没比冰箱差。
盛望噢了一声,心情又好些了。
诶?盛望有点好奇,问个问题。我看别人都不懂他的手势,你怎么懂的?
我只是半懂,连蒙带猜。江添说:唯一能跟他聊天的只有喜乐的老板。
盛望点了点头,心说怪不得哑巴总往喜乐跑,有时候是帮赵老板搬东西,有时候是整理包装袋,有时候是去拉废品,有时候只是呆着。
如果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听见你说话,那他比谁都重要。
丁老头的菜是做好的,人来了只需要热一下。江添之前说不来,他跟哑巴两人饭量小,只做了一菜一汤。他怕单调,又现炒了一道青椒肉片,献宝一样端上来。
进厅堂前,江添拉了盛望一下。
怎么了?盛望纳闷地问。
江添迟疑了一下,说:要不你还是去喜乐。
啊?他突然变卦,盛望有点反应不及。
他看着江添愣了一会儿,又轻轻啊了一声。
果然还是不习惯让外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吧?这地方江添每天都来,但也从没跟人主动提起过。除了高天扬这样知根知底的发小,他恐怕不喜欢被任何人窥见到私人的一面。
可以理解。
只是有一点点被排在门外的失落感而已。
盛望笑说:行啊,我都可以。那你帮我跟丁额,他姓什么来着?你帮我解释一下,就说我有急事,先走了。
他说话的时候,江添一直看着他,眉心微微皱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盛望扯了一下书包,把它往上提了提。
正要转身离开,江添又开口说:算了,当我没说。
盛望:
你这样真的没被人打过么?盛望没憋住。
眼看着这位大少爷真要炸了,江添补了一句:老人家做饭不太讲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江添依然皱着眉:你更想在这里,还是更想去喜乐?
盛望跟他大眼瞪小眼半晌,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绕了半天,是怕我在这吃不下饭啊?
江添默然片刻,硬邦邦憋了一句:怕饭盛好了浪费。
盛望挑着眉,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这么别扭跟谁学的?
江添绷着一张俊脸,指着大门送客:你还是去喜乐吧。
我不。
盛望低下去的情绪又膨胀起来,抬脚就往厅堂走,边走边说:你对我究竟有什么误解,我有那么挑?
江添当场就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盛望一想不好,醉酒视频还在这厮手里,当即摁住他说:行行行,我特别挑,特别特别特别挑,满意吗?
很显然,江添并不满意。
他切出相册,在盛望疑惑的目光中点开微信,飞速往下划了几道,点开一个头像,把聊天记录怼到盛望面前。
盛望一看备注:喜乐赵肃。
真是冷漠的备注风格。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看向下面几大段文字,然后就傻了眼。
大段的文字当然出自赵老板。
中年男子沉迷微信,往往喜欢打这种大段大段的小论文,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兴趣看,反正他们什么都敢往输入框地写。
就见赵老板叨逼叨如下:
喜乐赵肃:哑巴说过两天有新摘的西瓜,你放学如果无事,可以来带一只,预计脆瓤,你吃沙的还是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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