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谈恋爱不是折磨自己,是折磨老师。这周还是年级第一,把第二名甩开一大截。下周他就敢黑着脸掉出年级100名,再下一周他又笑眯眯地回来了。
哪个老师受得了?哪个都受不了。
刚开始班主任吓死了,以为他碰到什么变故了,拽着他去办公室谈心,一谈就是整个晚自习。再后来老师就不怕了,只剩下气。
那个班主任姓方,是当初附中著名的阎罗王,凶起来没人敢大喘气,听到他的脚步声,任何追打的学生都会瞬间归位。
他有时候会缓和一下课堂氛围,给学生放点歌,来来回回就那么两首,一首《YesterdayOnceMore》,一首《Don\'tCry》,前者发行于1973年,后者发行于1991年,跟学生们差了好几辈。
放歌的时候他也不说话,就撑在讲台上,从眼镜上方扫视全班。并没有人感到放松或缓和。
就这么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老师,当初愣是被赵曦气出一小片白头发。
赵曦从小到大碰到过很多老师,老方是最严肃的一个、骂他最狠的一个,也是毕业后最操心他的一个。
老方不擅于闲聊,也不擅于表露随和的一面。赵曦逢年过节会给他去个电话,他会用晚自习谈话的语调问赵曦身体怎么样、生活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国。
有好几年,赵曦回来得并不频繁,但每次回来一定会去看望老方。
再后来的某一天,老方生病了,淋巴癌,发展得很快。赵曦急急忙忙赶回国,只来得及参加他的葬礼。
那天赵曦在车里把老方最喜欢的两首歌循环了一天,突然意识到这世上的变故其实很多,不知道从哪天起,你就再也见不到某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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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听不全,小兔崽子们很不过瘾,但赵曦并不理会他们的撒泼胡闹和哀嚎。他们起义未果,只得悻悻作罢,不一会儿又热火朝天地聊起了别的。一群精力旺盛的少年凑在一起,永远不会缺少话题。
赵曦后来话并不多,只看着他们笑,时不时低声跟林北庭说两句,可能把这群学生当下酒菜了。9点左右,赵曦接了个电话。林北庭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喝掉瓶子里剩余的酒,两人便先行离开了。
林哥和曦哥关系真够铁的。宋思锐透过窗子朝外张望了一眼,看到两人的身影拐过街角,满脸羡慕,我爸说中学的朋友能一直联系的不多,像他就都是大学的朋友。
那也不一定。高天扬说,我那几个干妈都是我妈初中高中的朋友。
就是,得分人,还得看关系是不是真铁。有人附和着说,我觉得咱们班就都挺好的,以后年纪大了肯定也联系着。
那肯定!宋思锐顶着两坨喝出来的高原红,左边搂着一个男生,右边搂着高天扬说:咱们多铁啊!还有添哥和盛哥,我一直觉得你俩跟曦哥他们特别像,以后肯定也这么好。
江添正低声跟盛望说话,闻言抬起眼看向宋思锐。他嘴唇动了一下,不知想反驳还是想应答,但最终并没有开口。
而盛望已经喝到了静坐参佛的状态,别人说什么他都是一副矜骄的模样。
高天扬把宋思锐芦柴棒棒似的手臂掸开,没好气地道:你这说的就是废话!人家一家的,当然好。
哦哦哦对。宋思锐拍了拍脑门,冲盛望举起杯子说:我错了,罚!
盛望也跟着抬了一下杯子,十分自觉地喝了一口。
江添:
他把手伸到盛望眼皮子底下,比了个数字,问:几?
盛望没好气地哼笑一声,把他手指一根一根摁回去说:吓唬谁呢,四。
江添:
桌上杯盘狼藉,还剩最后一点冰啤,谁都喝不下了。众人早已吃饱,但直接散场又有点意犹未尽。不知哪个二百五提议说要玩憋7,输了就喝一口,把剩余的酒喝完就散。
江添指着盛望说:他就算了吧。
那不行!为什么算了?众人不答应。
早就醉了。江添说。
醉了?高天扬朝身边看过去,盛望笑着摇了摇头,一脸镇定自若,既没有说胡话也没有撒酒疯,哪里有醉相?
添哥你蒙谁呢,他这要叫醉了,我就是酒精中毒了!高天扬一摆手说,不能算,谁都不准算,来!
他一手搭着酒桶,一手点向对面的女生说:小辣椒,你开头,不要放过他们。
所谓憋7就是挨个报数,逢7和7的倍数就拍手跳过。规则非常弱智,要是平时玩起来,A班这群人可以无穷无尽地接下去。但喝了这么多酒就不一样了,总有出错的。
班长鲤鱼第一轮罚完就趴桌上睡蒙了,还有几个酒量不行的也顺着椅子往下滑,边摇手边笑。但他们都不如盛望错得多。
这位大少爷面上云淡风轻,嘴巴极其叛逆,专门逮着7和7的倍数报。到最后,高天扬干脆把酒桶搬到他面前,哗哗放满一整杯说:盛哥,你是来骗酒喝的吧盛哥?
金色的酒液汩汩上升,奶白色的泡沫堆聚在顶上,又顺着玻璃杯沿流淌下来。盛望连手都懒得抬,杯子也没握,就那么闷头抿了一口泡沫,然后皱眉说:其实我有点喝不下了。
高天扬奔溃地说:那你有本事别错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盛望说。
他嘴唇上沾了一圈白,便伸舌头舔了一下。他正愁要怎么把这杯酒灌下去,就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盛望此时的反应其实有点慢。他盯着腕骨上的小痣呆了一瞬,这才朝手的主人看过去
江添薄薄的眼皮半垂着,仰头喝完了所有酒。他把玻璃杯搁回桌上,朝大门偏了一下头说:可以散了。
高天扬他们噢噢起哄,发出牛逼的叫声。推拉椅子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大部分人都站起了身。
盛望也跟着站了起来,急匆匆就要往门外走。
江添一把拽住他,问:往哪跑?
卫生间。盛望问,你要一起去?
江添松开手说:一会儿门口等你。
其实盛望并不是赶着去卫生间,而是去付钱。这人喝得7都数不清了,还惦记着自己是来请客的。他趴在吧台上冲收银的姐姐说:包厢结账。
不用,林哥说这顿他们请了。你们吃完了?石头他们叫了车,一会儿把你那群同学送回去,也是林哥和曦哥交代的。
盛望咕哝说,那么大人了,怎么还跟我抢饭请。
收银姐姐笑得不行,顺着他的话说:就是,老板真不懂事。
她从吧台柜子里拎出一袋香梨,递给盛望说:小江放这的,你俩一会儿回学校?
盛望点了点头。他拎着梨,随便找了个台子靠着等人。
你别站那儿啊,那是失物招领台。收银姐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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