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江添说。
哦。盛望靠回了椅背,拿着手机点菜。
为什么不喜欢当天过生日?盛望听见江添忽然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时候是爸妈给我一起过的,印象有点深。后来我妈不在了,生日总是少一个人,有点冷清。盛望认真地选着菜,说:过生日嘛,吃吃喝喝还是开心一点比较好。如果明天过我可能会想我妈。
他勾完几个,把手机递给江添说:陪我今天过了吧,行么?
也许是灯光映照的缘故,江添眉心很轻地皱着,目光却又意外温和。他说:好。
就为了这句话,江添这晚几乎有求必应,就连噎人都克制了不少。这样的他简直难得一见,盛望觉得不趁机逗一下简直白瞎了这个日子。
这家餐厅最招牌的其实并不是菜,而是米酒,盛在特质的碗盅里,取了艺名叫白玉浆,盛望要了一大扎,大马金刀地往江添面前一搁,说:你看我撒酒疯都看几回了,我还没见过你醉了什么样,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他指着那一扎白玉浆说:你老实告诉我,你喝多少会醉,这么多够吗?
江添:不知道。
盛望:???
他差点儿当场让服务员再来一扎,还好被江添拦住了。两大扎米酒下肚,醉不醉难说,反正洗手间肯定要跑很多趟。
最后还是服务员听不下去了,提醒说:我们家米酒后劲很足,刚喝下去可能没什么感觉,劲上来了还是很容易醉的。
彼时盛望刚喝完一杯,因为确实很好喝,正想再来一点。他一听后劲很大,二话不说把杯子推到了对面,说:送你,剩下的也都归你,我不喝了。
为了等这个所谓的后劲,盛望故意磨磨唧唧,一顿晚饭吃了近两个小时。结果临到结账,江添依然很清醒。
这家店刚开没多久,还在搞活动,送了盛望一个小礼物粗麻绳拴着两个陶制酒壶,装了招牌白玉浆。
他们从店里出来已经快10点了。
少年人体火本来就旺,盛望虽然只喝了一杯米酒,身上还是蒸出了一层薄汗。秋末冬初的晚风一吹,倒是舒服不少。
他勾着麻绳,把酒拎高到面前,比划了一下壶身大小,问江添:你现在没醉吧?
嗯。江添应道。
那要是再加上这两壶呢?盛望问。
应该也醉不了。江添说。
盛望啧了一声,垂下手说:算了,我放弃了。
也不用。江添说。
嗯?盛望一愣,转头看向他。
夜风吹开了他额前的头发,眉眼鼻梁的轮廓被街边的晚灯勾勒得异常清晰,清隽帅气。他眼里映着那些黄白成片的光亮,朝盛望觑了一眼,说:可以明年生日再试。
有道理。盛望忽然高兴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提前计划了明年生日还是别的什么。他晃了晃手里的酒,陶壶轻轻磕碰在一起发出响声。
刚说完,他又立刻道:不对!差点被你绕进去。除了生日,我还不能试你了?
江添说:平时就算了吧。
凭什么?
你万一先把自己放倒了,最后倒霉的还是我。江添说。
靠。
盛望被噎得无话反驳,伸手就要去勒他。江添让得特别利索,还提醒说:别乱甩,酒在你那。
两人半走半闹地回了学校,路上江添时不时掏出手机跟人发几条微信,收到第五回的时候,他们刚巧走到宿舍楼下。
江添说:你先上去。
那你呢?盛望问。
我去拿个东西。
直到回到宿舍,盛望都有点纳闷。他先靠着阳台玩了好一会儿手机,又洗了个澡,去走廊等了一会儿,始终没见到江添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拿什么东西。
那家杭帮菜餐厅的服务员没说错,米酒喝着没有感觉,后劲却很足,他在宿舍里转了一会儿,酒劲慢慢爬了上来。
盛望开始困了,但他有点不甘心睡觉。
这是他自己认定的生日,早几天前就计划要跟江添一起过。这一天下来他大笑过、玩闹过、兴奋中还夹杂着微妙的悸动和暧昧,明明已经做了很多事,却好像还缺了东西。
现在一天快要结束了,夜色深重,四周围沉寂一片,他却忽然有点空落落的,不知是意犹未尽还是别的什么。
*
江添回来的时候已经11点半了,整座校园陷落在深浓的寂静里,直到绕过小山,才在秋叶林的边缘听到几个男女生说笑的声音,应该是一中那帮人,似乎有卞晨的声音。但他没太注意,只是跑着经过他们,然后大步上了楼梯。
身后隐约有女生的低呼和窃窃私语,也有人叫了他一声。但他听到的时候,人已经绕到楼上了。
他在宿舍面前刹住脚步,被风撩起的头发落下来,他拿着一个厚厚的纸袋,在门外平复着呼吸。
走廊里大多宿舍都黑着灯,除了楼下那几个刚回来的人,大部分应该已经睡了。江添刷开房门,本想跟屋里的人打声招呼,却发现屋内一片安静,上铺的被子有点凌乱,盛望已经睡着了。
从他别扭的姿势来看,应该是在等的过程中犯了困,不小心歪在了枕头上。
江添愣了一下。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垂眼看着手里的纸包。许久之后,才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别的什么。
他其实准备了礼物,但是紧赶慢赶,好像还是迟到了。
盛望睡得有点沉,脸半埋在被子里,头发微乱,散落在枕头上。他似乎有点热,额头有轻微的汗湿。江添走到床边,把那个纸包搁在下铺。
他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拇指抹了一下盛望额角的汗,对方毫无所觉。
他抬头看了一眼过于明亮的冷光,走到墙边把灯关了,宿舍瞬间陷入黑暗中。他给自己留了一个手机灯,在那团有限的荧光下把陶壶米酒搁进冰箱、拿了衣服洗了澡,然后擦着头发回到了下铺。
宿舍楼的隔音很好,那群晚归的学生回来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到处都一片安静。
江添靠在床头,把毛巾搭在脖颈上,发梢的水珠滴落下来,又无声无息地洇进毛巾里。他拿起枕头旁边的纸包,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又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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