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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木苏里(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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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别在这里。盛望箍着他,别在这打。

小添!盛明阳和小陈的声音也夹在里面。

护士医生都赶了过来,四周全是人,男女声混成一片,尖锐地扎着大脑,像浅池里聒噪的蛙。

我跟你说过别找她江添带着一身低气压,满脸阴郁。

我没找她!季寰宇踉跄着站直,脸色同样很难看,我没找过她!

不是你还有谁?

他欲言又止,少见地在人前爆了一句粗,擦着嘴角磕破的地方低着头无声骂了句操。

小添!进去再说,先进去。盛明阳横插过来抓住江添胳膊,盛望在后面半抱半拽着,把他拉进了903。

江鸥就站在那里,一贯扎得齐整的头发松散着,垂落了几缕在脸侧。她垂着目光,拉着嘴角,眼下微微浮肿,不知是哭过还是单纯太过疲惫。

江添想叫她一声,还没张口就看到了扶着床栏的人。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人陌生又眼熟,陌生在于对方病入膏肓的模样,眼熟在于对方抬眸看过来的神态。

他愣了两秒,终于认出来。这是那个跟季寰宇在昏暗卧室里纠缠不清的男人。

江添不记得那人的脸。幼年时期长久的排斥让他遗忘了长相,像刻意打上去的马赛克,但他记得对方惊愕的眼神,那一刹那的对视令他恶心了很多年。

以至于再次见到的这一刻,那种翻江倒海的反胃感又来了。

江添脸色瞬间冷下来,下意识摸向后颈的疤。这个动作落在江鸥眼里,她僵了好一会儿,慢慢抬起头哑声问:小添,你认识他啊?

虽然是个问句,但她的语气却是笃定而麻木的。

江添摇了摇头,幅度小得仿佛只是动一下。

你认识他。江鸥又说了一遍。

江添这次没再否认,而是陷入了沉默。

你怎么认识他的?江鸥声音很轻也很慢。明明只是站着,却好像极费力气,是见过么?在附中那个老房子里?

过了半晌,江添才拧着眉含糊应道:嗯。

所以江鸥咽了一下,像是在把某种翻涌的情绪摁下去,又像是在努力压着恶心,所以你知道了?你知道他跟你爸他跟季寰宇什么关系?

嗯。

那个瞬间,江鸥感觉有点心疼。但巨大的荒谬感铺天盖地淹没过来,以至于她挣扎在其中,忽略了那点酸软的刺痛。

她说:所以就我不知道。就我一个人、跟傻子一样、什么不知道。

小鸥季寰宇叫了一句。

你别叫我!江鸥声音快破了。她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从来没有用过这样尖锐的音调,你不要叫我,我恶心!

其实来医院之前,她觉得自己是可以保持理智的。杜承给她发了很多消息,她坐在沙发上一条一条地看,每个字都看得很清楚,没有崩溃也没有混乱。只是觉得冷,从胸口到四肢冷得打颤。

杜承说寰宇打给小添的钱全都被退回来了,一分没收,他一直觉得自己没尽到义务。她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大脑还没有变成空白,甚至还给江添回了一条微信。

她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没想到只是情绪太浓了,堵在了路上,直到这一瞬间才汹涌爆发。而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浑身都在抖,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说:我真的觉得好恶心啊季寰宇。我18岁就跟你在一起了你知道那是多少年吗?我这一辈子就一次18,你能还我吗?我因为你跟我妈吵过多少回架你数过没?!她年纪大了记不清人了还抓着我跟我说,你别一门心思惦记着那个男生,妈比你识人。我哄过她多少回?我跟她说了多少次放心?我妈到走都没放过心。你能把她还我吗?你当初跟我说,儿子你会照顾,你照顾了吗?我把他接回去的时候,睡着了帮他盖个被子他都躲你知道吗?

季寰宇僵在那里,形容狼狈。既像被迫游街示众又像反省。既恼怒又羞愧。

你不知道,你只知道跟杜承混在一起。江鸥说。

她第一次这样言语直接地戳向某个人,一个弯都不打,怎么尖锐怎么来,像是崩溃前的歇斯底里:小望

盛望突然被叫到,愣愣地看向她。

江鸥指着病床边的男人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盛望动了动嘴唇,他有点心疼江鸥,想让她别这样。因为她每一句话都是双向的,既扎了季寰宇,也扎了她自己。但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劝阻,不止他,这里谁都没有资格劝。

他是阿姨的中学同学,就坐阿姨后面。江鸥认真地说,阿姨把他当最好的朋友之一,有了孩子我当干妈的那种朋友。

这么好的朋友,跟我丈夫滚到一张床上去了。江鸥话还是跟盛望说的,目光却盯着季寰宇,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抖,男的跟男的,是不是很恶心?

她知道季寰宇好面子,不喜欢在任何一个外人面前暴露不堪。所以她偏要说,还偏要挑他最没关系的人说。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季寰宇身上,所以没有发现,在她说完那句话的时候,盛望的脸色变得煞白一片。

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朝后撤了一步,又被江添抓住了手腕。

季寰宇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江鸥,满身痛处都被戳了个遍。那点愧疚瞬间消失,被恼羞成怒填塞满了。他深呼吸了一下,克制着语气说:小欧,我从来没有想要故意恶心你。我发誓,当年跟你在一起是真心的,我

江鸥闭了眼睛,一副把他屏蔽在外的样子。她在季寰宇身上吃过太多亏了,她已经被搞怕了。以前她试着信他每一句话,现在她一个字都不想信。她甚至陷入了一种惶恐不安的境地,觉得周围谁都有问题,谁都不说真话。

好,不说这个,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信。季寰宇咽下话头,又试着解释道:我答应过小添,不找你、不给你添堵。小添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没脸找你,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龌龊。但是杜承不一样,他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只是时间久了看开了。杜承他

你在帮你的出轨对象跟我解释吗?江鸥说,还是你本来就是同性恋,你们高中就在一起了,我才是那个横插进去的?

季寰宇有些烦躁:不是,我只是

江鸥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这句话本来是为了刺激季寰宇,可是说出来的那一瞬,她才意识到这句话刺激的是她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真是活得一塌糊涂。没做过一次正确选择,从头到尾都瞎了眼。

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脚有点站不住了。于是她白着脸对季寰宇说:我不想听你说话,我看到你们这样的人就想吐。

我们这样的人?季寰宇的耐心终于告罄,他冷下脸来尖刻地问:哪样?跟男的在一起?同性恋?

他性格很极端,气急了也依然口不择言,只想把箭都扔回去,专挑对方的心口扎。江鸥的心口大概只剩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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