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鸥恍然回神,礼貌又匆忙地笑笑说:挺好的。
而当她再转回头去,依稀看到那个年轻人趴在车窗上笑着招了招手。面向江添的那个瞬间,他身上终于有了过往的影子,好像还是那个会笑会闹的生动少年。
江鸥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头来沉默地垂下了眼。
*
盛望往江添身后扫了一眼,没看到其他熟悉身影,虽说是意料之中,却还是有点微妙的失落感。
结果他坐回驾驶座刚要扣上安全带,江添就探头过来吻了他一会儿。
盛望有点懵:挡风玻璃是透明的。
江添坐直身体,也扣上了安全带,你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了。盛望摸了一下唇角说:我怕你以为挡风玻璃是单面的。
我智障么?
盛望笑起来。
其实也不是,他只是觉得这个举动在江添身上有点反常,担心母子之间的对话并不愉快。不过听到他哥熟悉的讥嘲语气,他又放下心来。
一切似乎比预想的好不少。
阿姨自己回去么?他问道。
嗯,不顺路。江添说。
盛望有点想笑,心说顺路她也不可能来坐我的车。他哥一贯直来直去,特地扯个不顺路的理由真是为难死他了。
盛望自认英俊体贴,当然不会拆穿。他一边搜着导航一边问:她现在不住疗养院了吧?
早不住了,在老头附近租了间公寓。
什么公寓?
江添瞥了他一眼:我这么好骗么?
盛望手肘架在方向盘上闷笑着打字,过了一会儿,冲江添竖起手机屏幕: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住哪儿了?来之前找曦哥问过了。
他敲着屏幕上的路线说:看见没,特、别、顺、路。
江添:
某些人十来岁的时候热衷于看别人拆他的台,现在胆子肥了,开始亲自动手。江添冻着脸跟他对峙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捏住他的后脖颈:要笑去后面瘫着笑,车我开。
你别拿拎猫那套对付我。盛望浑身都怕痒,哪哪都是命门,尤其怕被江添碰,放手!我不信任你资本主义培养出来的车技。
试试。
试什么试,车上两条命呢,哥。盛望扫开他的手,换挡打灯踩松刹车一气呵成,生怕被赶去后座,我还年轻,有事业有家庭
江添靠在座椅上听着某人胡扯,他特别想念这些不着调的话,吵吵闹闹充斥着每一天。他做过最好的设想就是这样听一辈子。
虽然我长得挺帅的,但你不能害我。某些人前面还勉强靠谱,到了后面就纯属胡说八道。
江添在车流灯光中挑了一下眉,懒声道:昨天咬我肩膀的时候也没听你说有家庭。
盛望呵了一声,在路口停下。可能是红灯映照的关系,他脖子脸都漫上了血色,神情却非常坦然。
他看着车前眨了一下眼,说:当然有,早恋骗来的。家属是个海归博士,又高又帅,羡慕么?
羡慕谁?
我啊。
江添摇了一下头,我比较羡慕那个家属。
盛望眯起眼睛,过了好半天才摸了一下耳垂。
虽然他很早就认清了这件事,但还是想说,他哥是真的闷骚
*
春节前的最后几天,大家忙得十分机械。高天扬和辣椒早早就订好了票,问盛望和江添几号回江苏。
盛望回答说:你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天扬一想也是,对盛望而言,老家只有祖宅和盛明阳,现在某人处于已出柜状态,回去怕是给亲爹添堵。至于江添江鸥本来就在北京,江苏除了附中门口那个已经租出去的老房子,同样没什么可看的。
这两人情况特殊,是走是留都很尴尬。
高天扬说:要不你俩干脆订个行程,找个冷门地方来个春节七日游算了!
江添前几年习惯了过节到处走走看看,下意识就要翻景点机票了,结果被盛望摁住了:你搭理他,过年哪个地方都不冷门,十几亿人呢。
他们纠结两天,最终还是订了往来江苏的机票。
一来A班微信群在年前开始疯狂跳动,相约节后去看老师。二来盛望在距离放假还有三天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盛明阳的电话
元旦那次晚饭后,父子之间始终萦绕着几分尴尬。有很长一段时间,盛明阳既不给他分享养身文章、也不转发朋友圈了,陡然沉寂下去。不知是在作思想挣扎还是单纯在冷战。
这通电话是元旦后的第一次联系,接通的瞬间,两人都沉默了几秒。最终是盛明阳先开了口,春节回来的吧?
他没用回来吗,直接用了半肯定的句式。这依然是他一贯的做法,用看似温和的方式掩盖住了内里的强势。但不知怎么的,用在这次,反倒成了一种变相的退让。
盛望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吭声。那几秒的时间里,他敏锐地感觉到盛明阳有两分紧张,他一贯强势的爸爸在等他回答的瞬间居然会紧张。
他没有戳穿这一点,回神便说:抢到票就回,春节酒店也有点难订。
在这通电话前,他其实已经决定不回去了。忙了一年,春节能窝在住处跟江添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也不错,比出去看人头有意思多了。
但他没有把这个原计划说出来,只把原因归结在难抢的票上,像一种心照不宣的规避,免得让电话那头的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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