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
三息后,李汗青突然收回右手,猛然转身,一扫众将士,神情肃然,“该休息的抓紧时间休息,该上城头的立刻上城头……”
夜已深,如钩的冷月隐入了云层后,风却更急、更冷了。
“又下雪了……”
西北角楼前,一堆篝火随风摇曳,李汗青裹着毡毯靠着垛墙坐在火堆旁打着盹儿,半梦半醒间突然被一声叹息惊醒了,猛地抬头望去,果然就见朦胧的夜空中有鹅毛般的雪片飘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不禁也叹了口气。
“狗日的!”
一旁的韩庭虎也惊醒了过来,仰头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愤愤地咒骂了一句。
“这狗日的老天……”
王东壁也醒了,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不禁摇头苦笑,“还真他娘的是北蛮人的老天爷啊!”
闻言,众人尽皆默然。
这雪一下,天更冷了,回家的路也更难走了。
“姚水北/义山南……”
良久,一个缥缈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逐渐变得清晰,是低头望着篝火的薛涛在轻声哼唱着义阳府的民谣,“我的家在义阳/姚水清/义山翠/千里黄土稻花香……”
那歌声打破了沉默,慢慢飘荡开去,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和了起来,“姚水北/义山南/我的家……呜呜……我的家在义阳……呜呜……”
只是,很快,歌声中便隐约多出了些啜泣声。
“哭个卵!”
听得那啜泣声,韩庭虎猛地站起身来,一声怒骂,“不就是一场雪吗?那么厚的雪,老子们不也从黑铁城走到了铁木城?”
骂罢,韩庭虎一望神色阴沉的李汗青,神色肃然,“大人,末将请战!”
“呃……”
李汗青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夜袭敌营?”
“对!”
韩庭虎目光灼灼,“风雪已起,必将大作,若趁机突袭,只需带三五百死士带齐火油……”
火烧敌营……
韩庭虎话还没说完,李汗青便已明白了他的打算,连忙沉声打断了他的话,“不行!”
且不说他一个小小的校尉有没有权力让韩庭虎这么做,就算他有这个权力,也不认为这样做有成功的希望。
既然韩庭虎能想到夜袭之计,那北蛮人又岂会没有防备?
“大人!”
韩庭虎一怔,犹自梗着脖子死死地盯着李汗青,一字一顿,“卑职请战!”
“韩庭虎!”
李汗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死死地瞪了回去,“你怕死?”
“呃……”
韩庭虎一怔,也红了眼睛,“不怕……卑职在黑铁城外就该死了!”
“那好!”
李汗青神色一缓,“既然不怕,那就给老子耐心地等着!”
说着,李汗青顿了顿,轻轻地拍了拍韩庭虎的肩膀,“等着吧!死都不怕了,还怕再等等吗?”
“大人……”
韩庭虎神色一软,却依旧有些不甘,“战机稍纵即逝……”
“战机?”
李汗青摇头苦笑,“庭虎啊,在我看来,那可不是什么战机……”
说着,李汗青扭头一扫正紧紧望着这边的王东壁、苟富贵和薛涛等人,神色一肃,“将‘地狱之火’分发下去,让岗哨上的兄弟们给我盯紧城外……严防北蛮人狗急跳墙!”
下雪了,城中的将士心急,城外的北蛮人又何尝不急?
“是!”
王东壁等人恍然,连忙起身允诺,旋即又都有些犹豫,“大人……那地狱之火该怎么用?”
“砸!”
李汗青狠狠地比了个砸的动作,“若发现有北蛮人偷袭,就放他们到城墙根下来,然后给我狠狠地砸!”
“呃……”
王东壁等人一怔,“这么……简单?”
“对!”
李汗青的嘴角悄然泛起了一丝笑意,有些森然,“就是这么简单!”
用法确实简单,但是,他相信那效果绝对能让人悚然一惊!
“是!”
王东壁等人看到李汗青的笑意不觉心中一寒,连忙允诺,匆匆而去。
“来吧……”
见韩庭虎王东壁等四人匆匆而去,李汗青裹了裹身上的毡毯,转身望向了城外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喃喃地笑了,“龟儿的,可别让老子失望啊!”
说罢,李汗青又坐回了篝火边,双目微闭,轻声地哼了起来,“姚水北/义山南/我的家在义阳/姚水清/义山翠/千里黄土稻花香……”
哼着哼着,李汗青喃喃地叹了口气,“义阳啊……一定很美吧!”
“很美呢!”
李汗青话音刚落,却听得一个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不禁一怔,睁开了眼,就见一个裹着毡毯的中年汉子凑到火堆旁坐了下来,一张满是血污的大脸上堆满了淳朴的笑容,“大人,没去过咱们义阳吧?”
“呵呵……”
李汗青并不认识来人,只得冲他和善地笑了笑,“确实没去过。”
“那就太可惜了……”
那汉子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却更甚了,“咱们义阳有三美——姚水、义山、还有薛无垢……”
“呃……”
李汗青听得一愣,“薛无垢是?”
姚水应该是条河,义山自然就是山了,可是,薛无垢……怎么听着像人名呢?
“呵呵……”
那汉子貌似对李汗青的反应很满意,一张其貌不扬的大脸上多了丝飞扬的神采,“薛无垢自然就是薛家大小姐了!”
还真是一个人名啊!
李汗青讶然,“薛家大小姐?她真有那么美?竟能和姚水义山齐名?”
“呃……”
那汉子一滞,摇头苦笑,“卑下哪有福气一睹薛大小姐的芳容哦!不过……薛都头应该是见过的!”
“薛涛?”
李汗青一愣,不禁失笑,“他该不会就是为了那个薛无垢才跑来从军的吧?”
“敌袭!”
李汗青话音刚落,便听得警哨四起,“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