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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魏济强行用药吊着她的生命那么久,明知她痛苦,明知她不怨再活着,却依旧不肯放开,而这个不愿面对的时刻总要来的。

谢九桢向后靠了靠,握着秋娘的手终于卸下力气,他微仰着头,慢慢闭上眼睛。

秋娘的后事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没有白幡,没有灵堂,没有法事,从头至尾也没有声张,洛都不会知道侯府死了一个人。只是望月阁彻底空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一身红衣靠在窗边,对阁楼下面路过的人挥手。

再盛大的丧礼是做给别人看的,可留给活人的痛楚却需要自己来消磨。晏映亲眼见着谢九桢是如何一点点料理后事,自打秋娘走后,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仍然有条不紊地处理侯府所有事宜,但晏映就是发现他在消瘦下去,原来刀削的下颔增添几分棱角,眉间的疲倦之色也越来越明显。

晏映知道他并没有表面上看到那般无动于衷。

如果哭过痛过还好,晏映最怕的还是如谢九桢这般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久而久之身体一定会撑不住。

他本就是沉默的人,秋娘走之后,他开口的时候更加少了。

他每天都让自己忙碌起来,见了很多人,召府中幕僚说了很多话,他似乎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什么,连后院都很少踏足,每天都歇在揽月轩。

晏映私下问了星沉,星沉满脸担忧,摇头无奈道:“主子不怎么休息,每天睡不到一个时辰。”

听了星沉的话,晏映终于忍不住,踏着月色,她独自一人去了揽月轩,遥遥看到里面点着灯火,里面却安静得可怕。

将门推开,晏映以为自己会看到谢九桢挑灯处理公务的画面,却不想入眼的是一尊雕像,他像是入定了一般在窗边枯坐,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丝褶皱,也不知维持这姿势坐了多久,连她走进来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晏映心里一紧,把灯随意放到旁边,迈着脚步快速走了过去,月光在他身上洒下一层银芒,柔和的光晕镶着边,少了往日高高在上的疏离,却更加孤绝,冷到无边,让人不敢靠近。

她匆忙走过去,伸手在他肩膀一碰。

“先生!”

谢九桢仿佛瞬间醒过来了,身子颤了颤,而后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光彩都凐灭了似的,空寂漠然。

“你怎么过来了?”他轻问,声音还是温柔的,却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晏映看着他的模样,心疼得厉害,再坚硬的人,也有最脆弱的地方,这世上总有能伤人伤己的人和事,生老病死,没能能跨越的一道沟壑,先生是个人,怎么会不悲伤呢?

她走到他身前,伸手握住他的指尖,在他面前蹲下去,仰着头看他,眼睛里的泪水却奔涌而出。

谢九桢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眉头轻轻皱起,抽出右手在她眼角蹭了蹭,声音温和:“怎么哭了?”

晏映覆上他的手,哽咽着道:“先生,我跟父亲说了,我跟他说,要跟先生在一起,在永远永远陪着你,不管你讨厌我也好,介意我也好,不管你会不会看到我就难过,就想起从前的血海深仇,不管我心里会不会愧疚,会不会胆怯,不管晏氏跟清河郡王府的所有新仇旧怨,我都想陪在先生身边,永远也不想跟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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