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节俭了吧”,柔嫔忍不住抱怨。
皇帝凌厉的眼神扫过去,“朕认为皇后做的十分好,如今国库银两不够,能节省就尽量节省,贵妃,朕瞧了眼后宫裁减额度的账单还可以再缩减一点,从今天开始,没有怀孕的任何嫔妃一顿膳食里不能超过四道菜,至于衣物什么的,每个月做三套就够了,至于内务府的首饰之类的全都省了,暂时都不用送了”。
众妃嫔顿时露出惨然的脸色,本来她们呆在宫里,也就那点吃好、喝好、打扮的乐趣了,如今连这点乐趣都没有,还有什么意思。
皇帝见到她们这样的神情,佛然不悦,也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众妃们也没心情,一顿晚膳结束后,宫外传来放鞭炮的声音,劈里啪啦,往年年底总是格外的喧闹,如今物是人非,多了一些新人,又少了些旧人,皇帝望着绚烂明丽的彩带,眉头紧锁,众嫔妃们见皇上还上没什么心思,与皇帝看了会儿烟花,便各自回宫了。
屋檐的琉璃灯下,就剩华凤兰与皇帝悄然站立,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花,她余光侧了侧,看到漂亮的雪花飘落在他绒长的睫毛上,琥珀色的眸子沾着雪花映着头顶的琉璃灯,衬出几分孤寂忧郁的神色来。
她的心被微扯似得疼了疼,想过去靠近他,又怕再次被他推开,想与他说话,又怕他冷眼相对,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胆子原来可以这么小,小的一碰就能破碎。
他突然转过来,眼神猝不及防的对视上她忐忑不安的双眼。
她呼吸顿了顿,他双眼幽深,轻声问道:“今夜的烟花美吗”?
她眼中酸涩,轻轻颔首,“美”。
皇帝嘴角一笑,低头从她袖笼里牵起她的手,微微皱了皱眉,“你的手真冷,进屋里去吧”。
“不要,我想再看看烟花”,华凤兰忙摇头,也许是想与他在这样的夜色里多站会儿。
皇帝一怔,点了点头,将她两只手纳入手掌心,他的手很暖,也比往日里还要粗糙,她不由得回手摸了摸,忽然现他的手有些肿,她低头看去,心疼的“呀”了声,“你的手长了好多冻疮”。
“是啊”,皇帝哂笑,“靖城那边冷得很,只要站在外面,都能听到自己耳朵结冰的声音,朕大抵是不适应那边的生活,一过去就长了冻疮”。
“我小时候也长过,听说生姜水可以消冻疮,我让朱嬷嬷熬点”,华凤兰看着他红肿的说,关切的说道。
皇帝凝视了她一会儿,笑道:“湘贵妃也是这么说的,朕听了她的话泡了几次,是感觉好些了”。
华凤兰眼眶一红,不是滋味的酸涩道:“你心里…是不是喜欢湘贵妃了…”。
皇帝不再看她,望向天上的烟花,“凤儿,朕这些日子在外面也是想了许多,朕不能瞒你,严绍元夫妇的事让朕很失望,那种失望多过心痛,朕不想哪一日朕会亲手拿剑指着你,朕决定给你一个选择,你愿不愿意回云扬洲的华家山庄”。
华凤兰闻言脸色白,“皇上你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把我送走”?
“不是送走,是你自己选择”,皇帝伸手抚摸上她冰凉的绝色脸颊,“朕不瞒你,秦云荻攻来上京不过是近两年的事,他们粮草、兵马充足,乌平国又常在边疆生事,朕虽与姬秋白签订一同对付秦云荻的协议,但是姬秋白为人狡诈多变,朕其实对楚仪国的明天完全没有把握,所以…朕可以让你回华家山庄,那里有你的家人,而且山清水秀,你又喜欢那里”。
华凤兰呆了片刻后,清冷一笑,“你说了这么多,其实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是已经不放心我,不相信我,你希望我离开皇宫,对不对”。
皇帝浅浅的蹙起眉心,手离开她的脸颊,缓缓转过身去,“凤儿,朕已经是格外的仁慈了,你知道吗,朕已经收到了消息,严绍元跑去了灵州做秦云荻的军师,他日两军交战,若是再也一点差错和仁慈,朕的命和楚仪国都随时会葬送,你可以为情为义一时冲动不在乎,可朕不能,但是如今你又有骨肉在身,朕也不想逼你,当然你也可以带着孩子去华家山庄,到时候由你抚养长大”。
“你连孩子都不想要了”?华凤兰凄然踉跄苦笑,“你有没有想过他有一天若是长大了,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朕要是能活到那天自然会去看他,总之…你自己选择吧”,皇帝叹口气苦笑的转头拄着拐杖往屋里走。
华凤兰看着他削瘦的背影,心自一酸,站了会儿,突然疾步追了上去,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他,未语已经先哽咽,“我不要,我不走,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你要不欢喜见到我,不放心我,可以再把我关去天牢里,或者广寒岛,我可以再那里养胎,总之我不愿离开皇宫”。
皇帝哀凉的抬起头,望着上面,“你再逼朕,再逼朕,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觉得我自私,有时候我也很讨厌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我真的不愿离开你”,华凤兰凄然而悲凉的道:“我答应你,我跟你誓,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只要和秦云荻的事我都不会再管了,华家山庄是很美好,可再美没有你在,对我来说也没多大意思,再说,如果你出事了,那我一个人还活着有什么意思,而且,难道你不想看看咱们的孩子是长什么模样吗”。
皇帝僵硬的身体终于一震,她绕至他前面,抓着他的手轻轻放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将近快四个月了,和她前面第一个孩子完全不同,那时候她的肚子扁平,而现在微微有些弧度,他将手放上去,仿佛还能感觉到心跳的声音。
“姬郎…只要再有几个月它就能出生了”,华凤兰凤眸含着凄楚的泪意哀求的看着他,“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是男是女吗”?
皇帝胸口蓦然一阵绞痛,咬牙切齿似得捧起她脸颊,“凤儿,你为什么总要这样逼朕,为什么,朕的心是肉做的,你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泪,汹涌而出,华凤兰扑入他怀里,“这几个月我也很不好受,我怕你再也不要我了,从前天你踏入皇宫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等你来,我每天每夜都在等你”。
皇帝嗤嗤的苦笑了声,“你究竟是不是上天派下来折磨朕的”。
华凤兰埋在他怀里悄悄的落泪,她知道她伤害了他,在他心里流下了阴影。
“姬郎,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如果哪一天你不在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你啊”,皇帝悄然叹息,安静的拥着她,良久,她才听到他疲倦的声音,“凤儿,不要再折磨朕了好吗,朕真觉得好累了”。
“不会,我再也不会了”,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略微粗糙冰凉的唇,他睁着眼睛看着她,她眼睛溢出泪光,“你不愿吗…”。
他悄然叹息,低头,深深的吻住这张扩比许久的花唇,辗转柔情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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