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谁也没说,无非是借着电影抒发一下而已。真的阿慈,你咋这么敏感,刚才看康师母整个鸡蛋灌饼也能想到阿云。”
赵慈扬着眉梢,不吭声。
他恨那只饼。
如果不是它,他又怎会想起以前贴身护送她上下学的好日子。
当年他胸中有爱,手里有饼,怀里抱个她。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眼光要放得长远些。没有阿云,将来还有阿雪和阿花,你只要点个头,老二就给你张罗新的,他手里的人全是精品,那胸大得四只眼都顾不过来。”
叁哥用手在半空里刨了一下,像抱了个大娃。
赵慈身为赵氏的高岭之花,捋了一下头发,说这尺寸一听就想吐,他喜欢贫的,他压根没兴趣。
他哥气得哆嗦,坦言这尺寸一听就想日,介绍给他也是暴殄天物。
“不用介绍,好意我心领了。哥,主要是我想单身一段时间。”
“阿慈,做梦得有时有晌,到这会儿是不是也该醒了?其实你一直都单身。”
此时,电视忽然变了色,红红火火的,在雄浑的背景乐下,大侠和女子骑着马往夕阳深处奔去了。
屏幕上打出了一个硕大的“完”字。
屋里的气氛变得有点悲凉。
额头上盖着冰袋的赵慈握紧拳,终于没忍住,一个猛子飞扑了过去。
他们互相骑来骑去,在地毯上翻滚,在充斥风花雪月的电视前粗喘咆哮。
最后,由闻讯赶来的桐叔狠下一棍子,结束了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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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传的棍法到底不是假的。
一敲上来就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赵慈接受完再教育,洗了个澡,他虎着脸靠在床头,拿球成团的餐巾纸堵鼻子。
桐叔给他量体温,发现吃过家伙的野小子这回彻底不烧了。
体温过低,叁十六度一。
“阿慈,你能不能消停点。”
“......”
“之前又扒着墙往她院子里扔什么垃圾?”
“没什么!”
赵慈甩手把纸团摔在地上。
“她有眼光吗?那样好的东西送给她也是糟践......我又给捡回来了。”
桐叔的五官皱在一起,一脸恨铁不成钢。
而赵慈显然还在气头上。
他举起两根手指在眼前戳了戳,说他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尚云现在不过是贪图新鲜,再过一阵子也就厌了。
她对程策只是好奇,谁让她打小没见过这种类型的!
见桐叔继续沉默,赵慈便跷起了腿假扮理中客。
他说姑娘是被洗脑了,被渗透了,这属于激情犯罪的范畴。
他看得明明白白,她和程策搞对象,不出叁两月就得散伙。
“阿慈。”
“嗯。”
“跟我出去遛弯。”
“不去!”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我肯定不愿意。可我怕你闲不住,这边躺得好好的,一扭头又要背着包袱翻人家的墙。”
“......”
夜半出车的桐叔这次没提钱,他也没提究竟要带赵慈去哪里。
他只转身多取了件外套,说是最近天气怪里怪气的,白天热夜里寒,好歹捂一捂,虽然退了烧,身体还是虚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男人最怕腰子着凉。
赵慈以为桐叔说得很对,车子启动时,他都不敢看尚家的屋。
不过外头冷些,腰子疼点儿又有什么好怕的。
心寒才最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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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说好绕十五分钟就回家的。
他们却一路驶过隧道,开到了江畔的大道上。
车厢里暗岑岑的,车窗留了一条缝,赵慈被微凉的风吹得发软,他揭开身上盖着的外套,伸了个懒腰就斜着靠了过去。
他调整完坐姿,萎靡地请桐叔调响了广播音量。
“或者我索性关了,你好好睡一会儿。”
赵慈摆摆手,说爵士乐挺好的,喜兴。
反正自己犯懒,听着听着也就睡过去了。
那时,他听见男主持人用沙沙的低音介绍,说这首是墨迹乐团的《如果我不在乎》。
四十年代的老古董,历久弥新。
赵慈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着,他对它的节奏很熟悉,亦有一些怀念。
多年前,学校搞的圣诞晚会上,他与尚云也就着类似的曲子一起摇过。
彼时赵慈还不会跳舞。
只是仗着运动神经发达,跟师哥临时学了两天步。
然后在那晚走到她面前,假装绅士地伸出手来,压着嗓子问,尚小姐是否肯赏光与他跳一支舞。
他们笨拙地牵着手,撞到头,互相踩脚,把爵士乐蹦跶成了潭城的乡村摇滚。
跳了没多久,赵慈开始有意识地带着她边转圈,边往舞池外拐。
在少人的走廊里,他掏出一把精致的兔头软糖来。
说这是他爹去英格兰考察带回来的,味道绝好,他愿意无偿赠予她。
尚云看着那条纹彩纸包着的糖闪闪发光,慢慢伸手去拿,却被赵慈一巴掌拍掉了。
他骄傲地扬着下巴,说她手伸得快,竟不知基本的礼数。
……阿慈,不是无偿的吗?
你好意思?
谢谢你送我软糖。
谢谢就完了?
赵慈指指脸,瞪她。
又亲。
呵,说得好像你亲过似的。
他态度不大好,于是她四处看了看,冲过去贴了一下他的脸。
……这是个什么玩意?
亲了。
谁教你的?
……电视上西班牙人见了面,都这么亲。
云云,我土得很,不晓得什么西班牙人!总之你得使劲,做事不要瞎凑活。
赵慈自觉得了选择性失忆。
因为那段往事每每到了这里就停了,他不记得她有没有亲上来,也不记得,那把兔头软糖最后去了哪里。
然而赵慈确信她一定亲了他。
假如没有,他也不至于每次回想起来,都甜得像浸在蜜缸里那样。
赵慈清楚,自己原是很容易记仇的家伙。
他小心眼,爱吃味,什么微末的细节都在乎。
他知道云云才不是顶坏的姑娘。她爱弹琴,喜欢听老歌,东西旧了也舍不得扔。
她并不心狠。
她唯独不钟意像他这样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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