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梦离失笑道:“我服你了。”
明云裳也笑道:“应该说是我服你才是,反正网有时候是一定要放的,到适当的时候也是一定要收的。”
郁梦离的眼角眉梢里满是笑意道:“也只有那些不长眼的人才以为你是蠢的,好在我从认识你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是笨的。”
明云裳眨了眨眼道:“所以你在我的心里也和别人不一样。”
原本一直站在那里啃着冷饼子的秦解语听到她这句话时抬起了头,适时的加了一句话道:“她不是笨的,是蠢的。”
明云裳对秦解语的容忍远高于一般人,此时只当他在放屁,却又对着郁梦离道:“你那边还有没有其它的消息?”
“你指哪方面?”郁梦离问道。
明云裳微笑着道:“你觉得呢?”
郁梦离轻轻摇了摇头,却递给她一份资料道:“我早前就命探子去打探消息了,灾区的事情更超过了我们的预期,天灾当前,就变得更加可怕。而你奉诣前来赈灾的消息,早在数天前就传了过来,开源县和其它的县城有些不同,他虽然位于我朝的最南面,但是却盛产美玉,在南方是真正的风水宝地,这里不但良田众多,商贾也极多,而这些人和朝庭也有脱不了的干系,几乎岁岁都有大把银子孝敬京官,若是没有这一场雪灾,谨相今年应该也能收到他们的银子。”
明云裳眉开眼笑道:“很多年前我就想着能做一份躺着也能收钱的差事,如今倒是如愿以偿。”
郁梦离笑道:“嗯,你是如愿以偿了,只是那些百姓似乎就惨了,他们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整个开源县的土地就在三个人的手里,当然他们的手里也有大把的米,不过昨日他们就将米仓全部都封上了,对外说连米也吃不上了,昨日还派人到县衙里去吃救济的稀饭了。”
“哇,这年头穷还真是多,而装穷装孙子的人就更多了。”明云裳对这种事情倒是淡定,她两世为人这种事情倒真是见多不怪,越有钱的人越是会装穷。
郁梦离的眸光微微一眨后道:“你说他们是装穷,可是县太爷却觉得他们是真穷,还真派人给他们送上了稀饭。”
明云裳赞道:“果然就算是富人穷了待遇也是不同的,最难得的是开源县上下一心,值得敬佩。”
“情况如此,那么敢问前来赈灾的谨相可有何对策?”郁梦离反问道。
明云裳眨了眨眼睛道:“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能起什么做用,除了看戏那就只有看戏了。”
郁梦离轻轻摇了摇头后道:“在你说看戏的时候怕有人要倒大霉了。”
明云裳轻声道:“嘘!小声一点,被人听去还以为我是吃人的妖精了!”
郁梦离嘴角微扬正欲发笑,却又听得明云裳道:“不过我的身边倒带了一个妖精,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人了。”
郁梦离的脸先是一僵,旋即微笑道:“谨相这么说想来对这件事情比较好奇吧,要不今晚我们试试看,看看我能否吃得了谨相?”
明云裳扭头看他,却见他笑的明媚无比,那双含娇再笑的眼睛里分明暗含着其它的意思,而那一句吃人也是暗含了其它的意思,她咽了咽口水,然后淡定无比的道:“世子,夜深了,你身子不好还是先休息比较好。解语,帮我送送世子。”
几乎是她的话音一落,秦解语就已站到了郁梦离的面前,这一次竟拿着个大饼对郁梦离中规中矩的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是明云裳自认识他之后做的最为有礼貌的动作,她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一些,郁梦离笑了笑道:“某还有些事情想和谨相彻夜长谈。”
明云裳正欲拒绝,秦解语又缓缓的道:“比如说我们细细商量一下用人的细则,以及出了事情之后该如何应对,再比如说银子若时被人偷了该有怎样的应急方案。”
“世子想多了。”明云裳微笑道:“我手下有五百精锐,谁敢来拦,家姐前日还送来消息,问是否有她能帮上忙的事情,我就不敢劳烦世子了。”
郁梦离的眸子微微一眯,明云裳却又微笑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在某些事情上还要好生请教世子,解语,去沏一壶茶来,我要和世子彻夜长谈!”
郁梦离却轻咳一声后道:“如谨相所言,夜深了,我的身子也不算太好,要先回房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明云裳扁了扁嘴,他却已含着笑走了出去,走出门时依旧对着秦解语浅浅一笑,而一直淡然无波的秦解语脸却垮了下来,那模样看起来似乎不太愉快。
明云裳心思不在这上面,也没有细看两人的表情,却听得隔间的孩子似乎哭了起来,她忙转身走了进去,那边红依已经抱起来在哄。
那孩子自从吃了秦解语配的药之后,身子已经好了不少,烧已退了,已经不再吐奶了,此时再哭,怕是饿了,这几日明云裳几乎得空就去照看孩子,秦解语看着她的举动眸子里又有了几分温暖。
他见红依笨手笨脚的抱着孩子,他毫不客气的将孩子抱过去道:“连孩子都不会抱,笨死了!”
明云裳见他抱孩子的样了似模似样,当下微笑着问道:“你有过自己的孩子?”
秦解语白了她一眼后道:“本公子未曾婚娶。”
明云裳讪讪一笑,秦解语却又缓缓的道:“我儿时家贫,父亲和母亲都要下地干活,没空照顾我的弟妹,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帮忙照顾他们。”
“他们如今在哪里?”红依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才一问,秦解语的脸色便微微一变,明云裳虽然不知道秦解语的过去,但是也曾听他说起过母亲饿死的事情,当下便瞪了红依一眼,她原本以为秦解语会发作,没料到少年只是面色微沉,然后用几近冰冷的语气道:“死了。”
这一次红依脸变了,当下忙小心翼翼的陪不是道:“对不起。”
秦解语却不理她,而是扭过头看着明云裳道:“你这件事情做的很好,当年我们一家若是能遇到善心人,想来他们也不会死。”
明云裳缓缓的道:“我是赈灾大臣,这事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秦解语却看着她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这年头贪脏枉法的官可不少。”
明云裳不知怎的听出了他话里的苦涩,她的眸光微暗却没有说话,秦解语却抱着孩子站起来道:“今晚我来带他吧,你好生休息,明日怕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后面的那一句话把明云裳惊的不轻,那个一向不以常理度之的怪胎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她定定的看着秦解语,想从他的身上发现一些端倪来,而他却已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明云裳原本觉得这个怪物会不会把孩子给弄伤,可是看到他那双满是温柔的眼神里,她知道她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了,这个怪物其实也有一颗温柔的心,于是她便也由得他去。
她的心思又回到了赈灾的事情上,她的眸光微微一敛后便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之前和郁梦离说的话虽然不多,却也知道两人算是想到一起去了,所有的事情都得从源头做起,只要把开源县的事情解决了,其它地方的灾情想来也能解决。
而雪灾不同于其它的灾难,水灾地震什么的,有特别严重的区域是正常的,他娘的雪灾是老天爷在天上下雪,一下一大片,就开源县严重,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于军第二日五更向明云裳请示过之后就带着两百来号人浩浩荡荡的先走了,他虽然不理解明云裳的做法,但是也尊重她的决定,而明云裳昨夜对他说只让他带走一半的人马,到今日却让他把人马都给带上了,他心里倒暗暗松了一口气。
南方不同于北方的地形,这里属丘陵地带,虽然没有高山险峰,但是到处都是小山坡,基本上是他们不管去哪里,都得经好几座山峰。
由于冬日雪厚路滑,更兼天上还下起了冻雨,于军的人马走的甚慢,冬日的雨比雪还要可怕三分,雪落地了还有落脚的地方,可是这雨一下下来,基本上是落地成冰,让那原本就湿滑无比的道路变得更加滑了,虽然他们都带蓑衣,而在这样的雨天里,还是冻的直发抖。
于军长叹一口气,只觉得这一次的任务也实在是太难了些,他平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何曾受过这样的罪,而那些军士大多为自北方,北方的寒冷尚且能受受,可是这样湿冷的天比起北方来要冷的多,他们一时间竟难以承受的住,马匹在这个时候已失去了作用,因为那些路都是又陡又滑又窄,平日里尚能容一辆马车通行,这样雨雪天让那本就极窄的路变得更加窄了起来,军士们只能一人牵着马在前面走,后面两人推着马车前行。
他们走不了几里路便已累的气喘吁吁,而停下来没一会又冻的直发抖。
这番一折腾,不到一日,几乎都累的人仰马翻。
于军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少爷病一发作,便也顾不得明云裳的嘱咐,直接拿了腰牌到附近县衙里去借人,结果是县衙里有衙差倒有几十个,可是由于雪灾,都出门办事去了,留在衙门里的只有十来个老弱病残,这些个带带路还成,却没有太实质性效果。而他进县衙里看到县令懒起的样子,再看到四周百姓们祈求的眼神,他经过米铺时问了一声米价,已经是一两银子一斗了,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些不是滋味,他虽然不知道正常的米价,却也知道就算是在京城,一两银子也能买很多东西了。
于军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对天而叹,硬着头皮咬着牙押着银子前进。
路是越来越难走,于军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有了这一次经验之后他也不再去县衙叫人了。
如此走了两日后,一行人走到离开源县约还一百里虎头崖处,领路的衙差说那里是进开源县的唯一一条路,于军看着那高高的山悬莫名的想起那一日的伏击,不禁咽了咽口水,然后一跺脚一咬牙后大声道:“兄弟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前面剑,小心山匪!”
随行的军士忙应了一声,他自己都听得没劲,当下大怒道:“你们还是不是大老爷们?说句话就像没有吃饭一样,跟娘们似的!”
军士们闻言这才亮着嗓门应了一声,身边的副将小气道:“将军,这事也不能怪他们,这一路来我吃不饱穿不暖,哪来的什么力气。”
于军反手就给了副将一记耳光,怒道:“你看到附近百姓了吗?他们就吃饱穿暖呢?”
副将挨了打,不敢再说话,于军余怒未消,当即又大声道:“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在京城里是作威作福惯了,一遇到事全部都不顶事了!你们看看如今这周围的情况,若是你们的家人也在其中,你们还会如此懒散吗?这一路过来,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们,你们当初就该让山匪全给杀了,也省得到这里来给我丢人现眼!”
队伍甚是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于军又大声道:“我以前觉得当今圣上重文轻武是没有道理的,可是上次的事情你们想来也得记得吧!当日里我们这几百号武将竟还要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来救,这事传回去,我们全部可以一头撞死了!”
队伍里有不少的人低下了头,于军又道:“可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说也没有用了,这是谨相交待的任务,这一次若是再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我们就等着回朝被那一群整日里只会之乎者也的文人笑话去吧!”
“绝不能让文人小看了咱们武将。”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声,立刻引得众人的附和,一时间士气大振。
于军甚是满意这个效果,当下便带着人马朝山谷里走去。
一行人走到山悬的最深处时,那里抬头是高高的崖壁,低头是万丈县崖,加之路面极滑,于军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慌,正要此时,忽听得上头顶传来了滚石的声音,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巨石就从山上滚落,他顿时大惊,紧接着便听到了惨叫,他极快的贴紧崖壁,看着石头从眼前滚落,他当即招呼将士们贴崖而立,由于那山崖太陡,在落地时倒有多飞了出去,砸不到人,只是马车却被砸坏了不少。
巨石稍停,于军扭头一看,那些随行的衙差竟都不见了,他知道这一次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他咬了咬牙命人继续前进,前面的路稍微平坦一些,只是才一出去,利箭便如飞蝗一般射来,于军命人躲在马车后,只是这一次运气明显没有方才好,车队的后方又传来了厮杀声,而他的队伍也被人隔成了几段。
于军见状顿时红了眼,上次他几乎没见到对手就晕了过去,此时这般明刀明枪的打起来,倒激起了他的血性,他当即挥动大刀便上前迎敌,他的武功要校场上算是不错的,可是这些山匪个个凶悍无比,他又如何是其对手!
一支利箭射来,将于军穿胸而过,他一个不支便倒在了地上,他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将士随他一起倒下,土匪上前将银子尽数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