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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日常作者:九月轻歌

正文141|140.139

很疼,很累,这样的感觉太重,融入到了她身体,甚而她入了梦境。

从来不知道,生孩子竟然是那么久的煎熬。

要在鬼门关前煎熬两日啊……

可到底,是熬过来了,她撑过来了,生下了她与袭朗的孩子。

袭朗,他担心坏了吧?他只能在外等着,怕是比她还不好过。

是那样的人,心绪低落的时候,不与人说话,只是独自静立,谁都不理。

现在呢,他高不高兴?

香芷旋醒来的时候,心头萦绕着这些思绪。

有惊无险。孩子落地之后,她身体大量出血,人因为累极完全处于半昏迷状态。

可是还好,不是严重的血崩,恍惚间由人劝着服了一剂猛药。

哄她服药的是他,虽然那时累得连眼睑都抬不起来,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可她知道是他。

他的气息,是她无论何时都能认出他的标识。

血该是止住了——自然是止住了,没有那种力气、生命力缓缓消失、流淌出去的感觉了。

香芷旋眨了眨眼,目光有了焦点,视线来回梭巡。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室内点了灯火。

灯罩是她特意选的,用的颜色是淡粉色,灯光映出来,分外柔和。

鼻端充盈的是清浅的花香,不再有昏睡过去之前的血腥气。

又敛目看看锦被、衣物,都已换过了,身体没了汗水的黏腻感,清清爽爽的。

如果不是腹部依然作痛,这样醒来实在是一桩美事。

室内好安静。

孩子呢?袭朗呢?

她侧转视线,看到了袭朗。

他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借着茶几上的宫灯光线,在看一个药方。

应该是药方,茶几上还有一副药。

这样看起来,她是需要服药调理一段时日了。

他面色有点儿苍白,下巴上冒出了胡茬。也累坏了吧?起码两夜都不眠不休。

她唤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这才意识到喉咙干渴得厉害。

袭朗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抬眼看过来。

香芷旋唇角翘了起来。

袭朗放下手里的方子,快步到了她身侧,给她倒了杯温水,坐到床畔,将她搂在臂弯,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小半杯水。

她清了清喉咙,“孩子呢?孩子好么?”

袭朗将水杯放到床前的杌凳上,用下巴点了点她身侧,“孩子很好,正睡着。”语声温柔之至。

香芷旋循着他视线看过去,这才看到婴儿的襁褓就在自己身侧,只是被放在了有些偏下的位置。

袭朗拿来两个大迎枕给她垫在身后,让她半倚着床头,又将孩子抱给她看,“看看我们的寒哥儿。”

香芷旋近乎急切地看着寒哥儿。

那么小的一个人,此刻正闭目酣睡着,小脸儿白皙,头发很浓密。轮廓么,她看不出像谁。

“两位妈妈说过,孩子生下来之后,肤色红彤彤的好,等以后会越长越白。”她抬起酸软的手,轻轻地碰了碰寒哥儿的小脸儿。

袭朗笑道:“一个孩子一个样,怎么会千篇一律。他不管随谁,都该是生得白净。”

“万一肤色谁都不随呢?照两位妈妈那个说法,他岂不是要越长越黑?”她是正经担心着。

“胡说。”袭朗轻轻笑着,指腹轻轻碰了碰寒哥儿的小脸儿,“你娘一醒来就挑剔,这可怎么办?”

香芷旋这才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

是能将人溺毙的温柔眼神,唇畔延逸而出的笑容胜过三月春风。

她的手转而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袭朗。”

“嗯?”他笑着看向她。

“我们是做爹娘的人了呢。”语气里透着欣慰,和一点点骄傲。

“是啊。”袭朗将寒哥儿放在她靠向床里侧的枕畔,“等你有力气了再抱孩子。”

“嗯。”香芷旋开始关心实际的问题,“奶娘选好了没有?”

“选好了。寒哥儿刚刚才吃过奶。你也吃点儿东西,好么?”袭朗的手落在她脸颊,看着她的眼神,极是疼惜。

“嗯。”她点头。

袭朗亲自去了门外吩咐,片刻后,含笑、蔷薇两个进来,将黑漆小几放在床上,摆上四色小菜,一碗花胶排骨汤。出门之前,俱是担忧地看着脸色分外苍白的香芷旋。

香芷旋知道她们担心自己,安抚地笑了笑,“我没事了,放心。”

两个丫鬟闻言却是哄了眼眶,之后才笑起来,曲膝行礼退下。

袭朗坐到她身侧,一臂搂着她身形,另一手执了筷子,“我喂你。”

香芷旋忍不住笑起来,“好啊。”也是真的没力气,手指头都懒得动。

吃了些菜,她就有些兴致缺缺,“吃饱了,困。”

“吃这么少可不行。”袭朗端过花胶排骨汤,“听话,把这汤喝了。”

“好吧。”她知道自己是拗不过他的。

喝完汤,含笑、蔷薇来收走饭菜、小几。

漱口之后,袭朗让她躺好,掖了掖被角,“我会陪着你,孩子就在你身边,再睡会儿,醒了再服药。”

香芷旋凝住他的眸子,看到了他眼底的血丝,“你陪着我睡。”手从被子里探出去,握住了他两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抱抱我。”她不管别的事了,只知道他应该休息,应该好好儿睡一觉。

“行啊。”袭朗笑着吻了吻她额头,“我去洗漱。”

“嗯,你快点儿。”

他去洗漱的间隙,含笑进门来服侍在一旁。

香芷旋问了几句,才知道自己昏睡了整个白日。宁元娘这两日一直不眠不休的,直到下午,听得她没事了,这才去了客房歇息。而宁氏等人,明日一早就会过来——是袭朗的意思,让她们明日再过来,今日不行,外院的事情还在善后。

袭朗回来之后,宽衣侧卧在她身侧,只是让她枕着自己的臂弯,虚虚地环着她身形。

知道她还疼,怕碰到她。

“今日没去处理公务吧?”香芷旋问他。

“没去。请了一段日子的假,等你好一些之后再说。”

“也不用的。”最坏的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影响他。

“这次不能听你的,我在家也能处理公务。”

“随你吧,我是管不了你的。”香芷旋将手放入他掌中,“睿王妃……你别难为她。”狠话也只是说一说,她做不到伤害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

“这是自然。”袭朗吻了吻她的脸颊,“睡吧。”

“嗯。”她笑了笑,阖了眼睑。

她睡得很沉,恍惚间知道寒哥儿哭了两次,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轻声唤奶娘抱寒哥儿去喂奶。

有他在,什么都不需她挂心。

第二日,香芷旋醒来已是辰正,阳光倾洒入室,鸟鸣声声入耳,很是动听。

她问过含笑,得知袭朗一早去了外院。由人服侍着更衣洗漱用饭之后,侯妈妈与蓝妈妈进门,帮她束身,是为着恶露快一些除尽。

香芷旋又给硬生生折腾了一场,心里叫苦不迭,难受得连鼻子都要皱起来了。

两位妈妈知道这滋味的确是极难受,一味好言好语地哄劝着,又说起所知的快些让身子恢复如初的偏方,借此打岔,分散香芷旋的注意力。

香芷旋的结论却是:“真是麻烦。”她精气神好些了,脾气就开始拧巴了,可是转念想想,再麻烦也值啊,她可是添了寒哥儿这瑰宝呢。

随后,宁元娘过来了,看着香芷旋脸色不大好,心疼不已,“这次可真是吃尽了苦头。”

“没事的。”香芷旋心里承认,面上却是不能认同的,“缓几日就好了。”

宁元娘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去看寒哥儿。抱孩子之前,先请教了奶娘金妈妈,这才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敛目打量着,满脸笑意。

香芷旋道:“不如你回别院安排安排,尽快搬过来吧。”睿王妃闹了那么一出,到底是让她心里不踏实,担心元娘自己住着不安全。

“好啊。”宁元娘笑着点头,“四哥早间也吩咐我了,我这就回去安排安排,下午就搬来。”语必,有些不舍地把寒哥儿交还给奶娘,轻声道,“等我回来再看你。”

香芷旋遣了铃兰跟着宁元娘去西山别院。

近正午,袭刖护送宁氏、钱友梅等人过来了,前前后后十余辆马车。

香芷旋生孩子虽然有惊无险,到底是要仔细调理一段时日,断不能尽早搬回府中,一家人自然要过来居住一段日子。

有婆婆在近前打理诸事,香芷旋心里完全踏实了。

宁氏与袭胧、钱友梅、蔚氏过来之后,急急忙忙过来看望香芷旋母子两个。

袭胧听说香芷旋吃了不少苦头,进门来就握了她的手,红了眼眶,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香芷旋反过头来宽慰袭胧,违心地说着没什么之类的话。

宁氏先将寒哥儿抱在臂弯,才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与香芷旋说话。

钱友梅与蔚氏则是站在一旁,都笑着打量寒哥儿,由衷地称赞:“好漂亮的孩子。”

“好看么?”香芷旋却是不大相信,“我都看不出。”心里则想着,这兴许要怪袭朗,他太好看了,能再让她瞧着好看的人太少了,眼下倒好,在她这儿,他连孩子的风头都抢走了。

“自然好看啊。”妯娌两个异口同声,之后钱友梅道,“你这个不知足的,还想要孩子怎样啊?刚出生。”

“是啊。”蔚氏接道,“过段日子寒哥儿的模样长开了,不知道有多好看呢。我是过来人,这个可比四嫂有经验。”

香芷旋听着特别受用,满足地笑了起来,又问婆婆,“寒哥儿长得像谁啊?我都看不出。”

宁氏笑眯眯的,“像老四。你是做娘的,难怪看不出。”

这边几个人热热闹闹说话的时候,袭朗在琢磨如何处置睿王。

睿王是在送亲途中回到京城滋事。若是送到皇上面前,睿王绝对会一口咬定是他袭朗半路劫持他回京。所以,皇上那条路是不能考虑的。

自然,也不能放睿王回到送亲的队伍,那是放虎归山。

留在手里?杀掉?更不行。一旦为人知晓,有理没理都是杀头的大罪。为了那么个人,不值得担负风险。

所以,一定要给睿王安排个妥当的去处,祸水东引,以恶治恶。

袭朗想到了淮南王和夏映凡。思忖片刻,他唤来小厮,吩咐两句。

过了一阵子,睿王妃被带到了外院书房院。

袭朗站在廊下,看着大腹便便的女子神色惊慌地到了近前,“这两日,你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不知道。”

睿王妃频频点头,“是,是,我明白。”

“我会派人送你回府。”

睿王妃曲膝行礼,“多谢你和你夫人。”

“不必,你该谢的是你的孩子。”他便是再狠,也做不到伤及无辜的孩童,未出生的孩子亦然,“但是要记住,没有下次。我只能饶你一次。”

睿王妃称是。

“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袭朗语声温和,“夏映凡与你睿王府可有牵扯?说不说都随你。”

睿王妃先是垂了眼睑,是出于习惯的反应,这样才能掩饰真实的情绪。袭朗既然已经问起,她不回答的话,他也会命人去查证,或者……刑讯逼问睿王。思忖片刻,她轻轻点头,索性将话说透:“王爷早些年收买了夏氏。”她面上对待夏映凡,一直保持着和三公主相同的态度,心里却对那女子再熟悉不过。

“多谢。”

睿王妃苦笑。他便是再客气,也无法打消她心头对他的惧怕。他便是继续询问她很多秘辛,她都会知无不言,因为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离开。

袭朗却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唤人送走睿王妃。

蒋修染过来了。这两日,阿东几个人在远处观望,别院内出过什么事,心里大抵有数,如实禀明了他。

他既然得了消息,少不得要过来看看。

趋近这别院时,看看方圆几十里都无人家,不由一笑。

难怪袭朗要搬来此处小住,难怪淮南王敢亲自率众闯进别院。

这就是个最适合出事的地方。

五百死士,要是袭朗准备得稍稍差点儿火候,这别院怕是已遭血洗。

袭朗出了名的狠戾、残酷,在于他能将人逼至愤怒到疯狂的境地,并且能应对敌手疯狂的反击——敢担负这样的后果,敢担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他那位夫人也不简单。不是哪个女子都能给予一个男子绝对的信任吧?她信袭朗,才会陪着他面对经历这些。若是不信,才不会接受袭朗的安排,来到这里待产。

蒋修染一进别院,就察觉到了那种激战之后的气息。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一种感觉,像是走到了一个刚刚打扫完战场的地方。

血腥气已被除尽,依然不影响他嗅到死亡的气息。

征战岁月中,常听到一些说法。有人说死于交战之中的人魂魄怨气最重,会在身死之地的上空徘徊多日。

此刻思及此,蒋修染抬头望了望净蓝高空,戏谑地笑了,想着那说法便是真的,那五百人的魂魄徘徊不走,也只有被袭朗气得魂飞魄散的份儿。

袭少锋可不就是那么个人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他是不会做的,做法正相反,他的对手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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