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宝早有心巴结朱玉莲,因此喜滋滋答应了一声,自去点茶。
玫瑰泼卤瓜仁茶奉上之后,朱玉莲吃了两口,放下茶盏道:“这玫瑰卤甚是香甜,是慧雅做的?”
王氏此时正在心热太师府之势,陪着笑脸道:“是慧雅才做的。大姐姐若是喜欢,就让慧雅给大姐姐重新煮一瓶。”
朱玉莲含笑看着她,道:“我若是想要慧雅这丫鬟呢?”
王氏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那里,过了片刻方道:“……大姐姐说笑呢!”她可忘不了朱俊告诉她的宋苦斋的个人爱好,慧雅对她那么忠心,又聪慧可爱,她怎能让慧雅活活送命?
她打了个哈哈,试图转移话题,轻轻拍了朱俊一下:“老爷,惠星早上来报,说江大户来探你病,因外男不好入内,就放下几色礼物走了!”
朱俊适时地睁开了眼睛:“哦,知道了,你安排几样回礼送到江家就是。”
王氏一脸纠结:“往江家送什么好呢?”
朱玉莲冷眼旁观朱俊和王氏一唱一和,知他们两口子不愿意把慧雅给自己,便冷笑了一声,索性开门见山道:“我说二弟,你姐夫说了,他看上慧雅了,想讨了慧雅后日就回东京呢!”
朱俊默然,心里正在剧烈地斗争着。
他不愿意把慧雅给宋苦斋,一是慧雅善良可爱,他自己也挺喜欢慧雅这丫头,自然不舍得把慧雅送给宋苦斋这畜生;二是慧雅刚刚从县尉赵青手里救了他一条性命,正是他的恩人,他不能忘恩负义……
可是他又一直试图通过巴结宋苦斋,巴结上当朝毛太师,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东客院门口静悄悄的,大门紧闭,门前站立着四个腰挎朴刀的衙役,牢牢看守着大门不让人进出。
东客院北隔壁的院子门口有一株高大的白杨树,树下自然形成了一个绝好的荫凉。惠星搬了几张竹椅和一个四方桌放在那里,请叶瑾付春恒等人坐下,又让小厮上了清茶点心,他亲自立在一边侍候着。
赵青则端坐在隔壁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问询证人,书记许家英在一边记录。
赵青先询问侍候朱玉莲的婆子胡妈妈。
胡妈妈一口咬定一大早起来,郑飞红突然发疯跑了出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赵青又命人带了看守仪门的董婆子进来。
董婆子跪在地上,道:“那日清晨,老婆子我一大早就醒了,待按照家规,看守大门的小厮卯时先开了大门;到了卯时一刻,老婆子我就走过去打开了仪门。谁知老婆子我刚打开仪门,一个女子就披头散发捂着脸从东客院里冲了出来,险些把老婆子我撞倒……”
她一口一个“老婆子我”,赵青却也没说什么,静静听她说完,这才开口问道:“你可看清那女子的脸?”
董婆子道:“禀大人,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老婆子我不曾看清楚。不过夏天天亮得早,老婆子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穿的是白绫竖领对襟窄袖衣,系着是一条玄丁香色织金裙子!”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老婆子我还记得郑飞红被金嫂带进府那一日,身上穿的正是这一套衣裙。老婆子我当时还嘀咕,心说这衣服有点厚,初夏时还使得,再热一点就不能穿了。”
赵青又叫了当时在场的惠星、惠明和惠清一一问了,发现他们三个与董婆子一样,都没看清所谓的“郑飞红”的脸。
赵青心里大致有了谱,吩咐惠明道:“我们要进去搜查东客院,去禀报你们家主一声吧!”
慧雅跑过去的时候,看到慧珍正在廊下看茶炉。
慧珍一直在听明间里的动静,见慧雅过来,忙悄悄摆了摆手,示意慧雅也过去听。
慧珍眼中带着同情看着慧雅,低声道:“大姑奶奶在向老爷和大娘要你呢!”慧珍比慧宝要聪明得多,早就觉得郑飞红的死有问题了。她虽然和慧雅不算要好,可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自然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慧雅赴死。
慧雅静静立在细竹丝帘外,听到朱玉莲终于开口说了出来——“我说二弟,你姐夫说了,他看上慧雅了,想讨了慧雅回东京呢”。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剧跳的心脏,握紧拳头,预备如果朱俊答应,她立即进去据理力争。
朱俊似乎考虑了很久,久到慧雅都有些不耐烦要掀帘子进去了,慧雅才听到朱俊说道:“大姐姐,实在是对不住!你说的有些晚了,你弟妹已经答应让慧雅用二十两银子自赎自身了。”
慧雅在听到朱俊这句话的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她把额头抵在门框上,半晌无声。
朱玉莲冷笑一声,缓缓道:“二弟,你真的考虑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