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雅想了想,拿出了一个自己先前绣的红底泥金锦袋把这些要当的首饰装了进去,希望看着好看一点,多当几钱银子。
惠明虽然能言善辩,却自觉没有在当铺做过伙计的惠清有眼光,因此他拿了慧雅给的锦袋后就叫上惠清一起去了状元坊的当铺。
朱府其实也开有当铺,而且就开在朱府的临街房子里,只是慧雅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窘况,因此惠明和惠清就去了外面的当铺。
今日王氏想就慧雅卤的鸡脚鸡翅下酒,慧雅在小厨房忙了半日方才卤好一大盘,让李妈妈给王氏送去了。
慧雅自己则在小厨房隔壁的水房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收拾得齐齐整整去见王氏。
王氏见慧雅乌黑的长发全梳了上去,挽成了一个齐整的飞仙髻,而且插戴着她送的那支金累丝嵌蓝宝石花簪,衬着身上雪白的白绢窄袖衫和翠蓝遍地金裙子,越发美丽了,便笑呵呵道:“慧雅,今日是你十五岁的生辰,你也好好歇一歇,今日接下来你就不用到上房侍候了!”
慧雅闻言,心里一宽,当即谢了王氏,这才退了下去。
回到房里之后,慧雅从自己箱底寻了些白绫,又把先前留的一块鸦青缎子裙料寻了出来,在房里整整坐了大半天,终于做好了一件白绫交领夏衫和一条鸦青缎裙。
孙刘氏若是入殓,起码得穿上一套新衣服,可是慧雅瞧孙刘氏的柜子里一件好衣服都没了,大概都被孙贵给送给相好尹桂香了。
做好衣服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慧雅坐在窗前,静静看着黑暗一点点吞没院中那些花草树木和那些雕栏画栋……
她知道按照人们的道德观念,她得回去照顾孙刘氏,给孙刘氏请医延药,安排孙刘氏的后事,不然她就是不孝顺。
可是,慧雅自己心里始终是放不下那段心结。
慧雅恨孙刘氏,恨她在孙贵欺侮自己的时候,在一旁傻看着,还不如李妈妈,李妈妈还知道保护慧雅。
府里刚点上灯,惠明和惠清就回来了,叫了慧雅和慧秀出来,给了慧雅一包碎银子。
慧雅掂了掂,察觉至少有十五六两,不由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多?”
“不是有识货的惠明在吗?”惠明笑嘻嘻地在惠清身上拍了一下,“我们在状元坊跑了好几家当铺,里面的朝奉都说不过惠明,足足当了十六两银子呢!”
惠明眼睛看着慧雅,抿了抿嘴,却没说什么。他没想到慧雅居然烦难到这种地步,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便和惠明跑了好几家当铺,最后他还和惠明一起把身上的碎银子凑了一两多也加了进去,凑成十六两这个整数给了慧雅。
慧雅惊喜莫名,给惠明惠清齐齐行了个礼:“多谢了!”
她百感交集,反倒沉默了,与慧秀一起慢慢走了回去。
慧秀已经从惠明那里得知慧雅家里的事情了,心里很同情慧雅:“慧雅,你别难过,说不定你娘能熬过去的……”
慧雅笑了,道:“我才没有难过,我只是在盘算如何请仵作团头还有火家办丧事。”
慧秀:“……”
慧雅揽住她的腰肢,道:“不是天下所有的娘都是温柔慈爱的。”
又道:“我明日得向大娘请两日假,再回孙家沟一趟。”
慧秀听了,心下也有些难受:她也是六七岁的时候被亲生父母卖给人牙子的。
因为夏季天热,所以第二天天刚亮慧雅就和李妈妈一起出发了,这次陪他们回孙家沟的是惠清。
惠清比惠明心细,禀了王氏,雇了一顶真正的轿子让慧雅和李妈妈坐了。趁着早上凉快,让轿夫抬着轿子,他在后面跟轿,让慧雅和李妈妈舒舒服服出城去了孙家沟。
马大娘来开门的时候,见是慧雅和李妈妈,当下欢喜道:“慧雅,你可回来了,家里有天大的喜事啊!”
慧雅一愣:“什么喜事?”
马大娘一边把慧雅、李妈妈和惠清往院子里引,一边道:“说起来也真是巧,今日休沐,小赵大人带了县里的马医官到永平河钓鱼,正好歇在孙里正家,就顺便带着马医官来给你娘瞧了瞧病。”
她一脸神秘看向慧雅:“大姑娘,你可知你娘得的是什么病?”
慧雅没好气道:“我猜,不是水银中毒就是砒霜中毒,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