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雍亲王演绎得如何卖力,皇上只淡然地坐在案后看折子,连个正眼都没给雍亲王。
雍亲王已到耳顺之年,早上被越夫人一气去了半条命,这会子又跪了半日,老骨头有些扛不住了。
但是皇上不发话,他不敢起身,只能再次深深磕头,慷慨道:“请皇上为老臣孙儿做主!”
皇上终于有了动静。
放下手中折子,皇上问了雍亲王一句:“爱卿以为,朝臣犯法,是否当与庶民同罪?”
雍亲王没去细想皇上的用词,只当他说的是越夫人,忙磕头回答:“臣以为,不仅当与庶民同罪,而且应罪加一等,以禁效尤!”
雍亲王话音一落,皇上手边的茶碗直愣愣地朝他砸了过来:“既然如此,那你王府的人还敢去谢家迎亲?!”
那一只黑釉茶碗砸碎在雍亲王面前一步之遥处,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听得他一阵心惊。
顾不上跟前还有瓷器碎片,雍亲王深深俯下身子,以头触地,道:“臣惶恐!此事臣绝无错处,请皇上明察!”
皇上冷笑了一声,语气冷若寒冰:“你当朕不知道你府上那些肮脏事?!你孙刘璋两日前就殁了,你竟然还敢去谢相府抬人!”
大周为防止活人配阴婚,明令禁止死人娶妻,违者杖责五十。
雍亲王深知若是娶不成谢婉,她也不会替自己孙儿守望门寡,干脆瞒下了刘璋死讯,把人抬过门来,日后再给谢婉过继一个儿子,记在刘璋名下。如此一来,刘璋也算是有妻有儿,功德圆满了。
可雍亲王这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意外一个连接一个!
越夫人半路杀出来便罢,皇上又怎么对他雍亲王府上的事情知晓得这般清楚?!
雍亲王俯在地上,细思极恐,背后冷汗涔涔而下,湿了一片。
“臣……”雍亲王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臣绝非有意隐瞒……臣孙刘璋实在太过命苦,臣不忍他死后孤苦伶仃,才不得已循此下策。请皇上悯臣丧孙之痛,宽恕臣这一回!”
“你只知道自己孙儿可怜,可曾想过谢家姑娘可不可怜?!”皇上言语之中,已经对雍亲王多了几分厌恶,“你莫再申述,朕怜你年老,不罚你五十杖责,且只扣你半年俸禄。你下去罢,刘璋同谢婉的婚事就别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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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里出来,雍亲王只觉得头上的天都是黑的,走起路来双腿发虚。
下人要来扶他,他只摆手不让。
步履蹒跚地走向王府的马车,雍亲王心里来来回回只一个念头——
那件事,再不能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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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夫人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谁知道下午的时候,守在自家门口前的雍亲王府的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个干干净净。
越夫人有些郁闷,她可是准备好了一肚子骂人的话吼雍亲王那个臭表脸的老不死的,谁知道他竟然不战而退了?!
纵然雍亲王府的人退散了,越夫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以防自家妹夫回头脑抽亲自把女儿打包送到雍亲王府去,越夫人又让人到谢相府递话,说要留侄女在越家住上一个月,顺便把在雍亲王那儿没派上用场的刻薄话,狠狠地甩在了谢相的脸上。
你的女儿你自己不疼?!那么让我来帮你疼!
谢相被妻姐抽得脸疼,正准备到越府上说明一下自己的苦衷,一回头就发现妻子已经打包好了行李,说是要回娘家去住一阵子。
谢相慌了。
夫人口中的一阵子到底是一个月还是一年?又或者是一辈子?!
不管是哪个,都是他谢嘉靖不能承受的生命之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