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卓还在心里琢磨河堤的事,谢远茗又站了出来,认为采选之事很重要,应该交给京兆尹好生督办。
人卓气的鼻子都歪了,她正想着怎么好好在河堤事上插一杠子,这个谢远茗却要她专心致志做宦官事。她站出来,打算推出去:“臣难—”
一大波谢远茗的人打断她的话,在后面纷纷附议。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除了帮着宦官采选,顺便维持京城稳定,这改革内政和河堤的事算是又把她排挤在外了。
人卓也算明白了,不管是外戚还是清流,都在有意无意的排斥她干涉国家大事。想发展势力,处处都有人堵着她。
让她接受默默被排挤在外,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是不可能的。
回去后,人卓蹲在书房里,找来江淮的地理博物志,又派人找来老家是江淮地区的老农商户细细询问,硬是抽时间些出了一篇良策。毕竟是个现代人,治水方面,想法还是很多的。
写完以后,人卓看着自己的良策又发起了愁,若是直接献给陛下,似乎不太妥当,毕竟她已经被“排除在外”,不好参与了。
人卓走到君怀远的院落门口,来回的徘徊。总有些近乡情怯之意,对于君怀远,她也搞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境了。
一个小童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当初在凭岳书涯倒也见过她。如今又一次看到她,冥思苦想半刻,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师母在这做什么?”
师母这个称呼着实震惊了她,人卓对着小童缓和了下心绪,道:“你家先生在没?”
小童欢喜的拉开门来,“在呢,没的旁人,师母进来吧。”人卓不明白这小屁娃高兴啥呢,他家先生可是最不待见看见她了。
人卓攥着手里那沓纸,走了进去,不知为何总有一些紧张之意。不停地平复心绪,自成亲以来,她还没踏进过君怀远的地方呢,看着倒是清雅。
院里静悄悄的,略有几个仆人各自打扫,看也不看人卓一眼。
她扭头对着一旁的小童说:“帮我向你家先生通传一下吧。”
“师母和先生是夫妻,为何还如此生分。”小童歪着头问道。
人卓摸摸小童绵软的小脑袋,诓他道:“礼仪乃人伦之大宗。”
君怀远坐在书房里,穿了身蓝边白袍,依然是那么清雅。他看向人卓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人卓略有些局促不安,却也是递上了手里的治水良策。
君怀远略略一翻,只觉惊心动魄:“这是你写的?”此策一出,对于摇摇欲坠的江淮河道那是力挽狂澜的。
“学生不才,这治水堵不如疏……”人卓针对自己写的这些还有些漏洞的计策作出解释。
君怀远看着人卓发光的面容,举手投足间已经初露华章,若擦去明珠上的尘土,人间英才能有几人堪拟。不由的想起秦淮曾找他单独说过的话……
“此策不错,当献与陛下。”君怀远中肯的说,并且打断人卓的长篇大论。
人卓愣了下,忙解释来意:“我眼下另有杂事,不想居功。先生门生众多,还请先生另交与合适的人,好生利用,当保河道安稳。”
君怀远皱了皱眉,他单刀直入的说:“你想要什么?”这东西给谁都是天大的好处,没有什么图谋说谁也不信。
人卓知晓君怀远的想法,却还是有些心中微涩,面对君怀远她始终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未曾有什么算计:“国泰民安。”
没想到,她倒是还记得自己的初衷。想到那夜在凭岳书涯上她说过的话,对自己无保留的信任,君怀远心中不动容是不可能的。他平静的抚平被人卓攥的皱巴巴的宣纸,像是要抚平自己心绪。
看着君怀远有默许的意思,人卓高兴的道了谢,便起身离去。
君怀远看着人卓逆光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难名的情绪,说出了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话:“我知你一路走来,艰苦非常,曾经种种皆有难言之隐,你却仍要让世人错怪了你吗?”
人卓怔住了,惘然回望。君怀远其实看的明白,两人虽道不同,心在这一刻却是相通的,若不是师徒,本该做知音。
她转回头去,撇去刹那间闪过委屈与酸涩,只干涩的说了句:“我心中自有计较,谢先生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