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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因新沉声问:“那公子可否取来作为旁证?让本官验证一番?”

非衣淡漠回答:“月光已失传,只是留有文字勘录,大人若是不信,我可派人送来抄录副本以供核对。”

彭因新冷笑:“如此说来,这杀人凶器又成没影子的事了?”

“信不信在于大人,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问心无愧。”

出身于江湖的护卫官站在公案一旁低声说道:“大人,下官也曾听说过此剑的传闻,无论有否,大人可趁机派出闵小相公去拿抄本,将他撵出官衙。”

经过护卫官的提醒,彭因新才记起朱沐嗣格外叮嘱的一件事。临行之前,朱沐嗣说昔日同窗好友在世子跟前当差,与他有旧缘,若是在公堂上动起干戈来,要先确保他的故友不生意外。

朱沐嗣托付这件事时,脸色极为严肃,没有一点笑容,彭因新将闵小相公的名字放在心里掂了掂,竟然掂出了一些重量来。由此,他也察觉到了,不好生安妥闵小相公的问题,那朱沐嗣说不定和他爹爹一样,当场就要撂担子。

彭因新目视主簿,主簿忙不迭地跑上堂给李培南、非衣斟茶。趁着这个间隙,彭因新问护卫官:“哪个是闵小相公?”

护卫官在侍卫队与李培南那方一阵端详,说道:“看穿着,似乎是那名书生。”

彭因新站起身,在青砖石台上朝李培南遥遥抬了抬手:“方才二公子提议派出一人取物证抄本,不知世子座前的小相公可否担当此任?”

李培南朝闵安看了一眼,蕴含深长:“可以。”实则这正是他随后要操心的事情,没想到彭因新已经替他解决。

闵安走上前向两位公子行礼,意示告辞。李培南看着他多说一句:“记住我刚才说的话。”非衣紧跟在后叮嘱:“听懂了么?这事不能含糊。”

闵安点点头,站在卷棚前等候。依照公堂上审查特殊案件的规矩,若是派人外出取拿证物时,必须经由原告、被告双方同意,且需要官员全程陪护。李培南与彭因新同时看了看暖阁外候命的县衙一众人物,最终将目光落在做事不偏不倚的主簿身上。

主簿左右望望,同僚们十分默契地后退一步,突显出了他的身形。主簿无奈,走到公案前接过彭因新朱笔签发的火签及公文,偕着闵安走出县衙。

他们一离开大堂院落,里面的禁军急步站位,又补上了走道上的空缺,铠甲摩擦生出一片钝响。

闵安暗暗焦急,为着里面一触即发的局势。

主簿公事公办,催促闵安上马赶往京城,必须由他们亲力亲为拿到抄本,往返花费数天。闵安却不想浪费时间,不断在马上劝主簿,放他另去搜集证据。主簿自然不肯,说是重责在身,闵安反问,若是没等到物证呈堂,县衙里已经打起来了又该怎办,主簿却不以为然地回答,只要办好了上面交付下来的差事,天大的罪责也轮不到他来担负了。

闵安叹气:“大人真是糊涂!大人先前送了一名歌姬进行馆,千方百计讨得世子欢心,难道不可表明,大人需要攀附的就是世子府的势力么?现在世子在县衙里有了危难,万一被彭大人调派军队进行剿杀,灭了世子府之后,大人也能逃脱干系吗?”

主簿不由得勒住马缰,杵在出城的道路上一阵细想。这时,身后传来马蹄疾驰之声,闵安回头张望,看见通往郊野兵营的山道上尘土飞扬,闪电般的掠过几个军装身影,其中有一人注意到了闵安这边的动静,调转马头朝他跑了过来。

“怎么还不上路?”护卫官大声呵斥,说着托词,“大人还在等着证物到堂哪!”

闵安在马上抬抬手:“敢问军爷是去郊外的军营么?难道是想调动军队过来?”

“不关你事。”护卫官蛮横回道,并在闵安座下的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彭大人自有安排,你赶紧出县城办事。”

闵安在疾驰的马上吊着一颗心。护卫官虽然没有回答他的话,可是行事方式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测,县衙里果然生了动乱,彭因新怕镇压不住世子府的力量,竟然还派人寻求援军。

彭因新领着幼帝御赐的名衔,手里握有祁连皇后的密旨,自然能调动县城外的两千守军。守军统领都尉先前打着解救王怀礼的旗号,被李培南一剑斩杀,军权就落在了副将手上。副将听到护卫官的传令,哪有不听从主张的,立刻带着两千人马围住了县衙,再次与李培南所辖制的军力对上。

有道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副将正等着这种打翻身仗的机会。

已跑出县城外的闵安想通了其中的关联,越来越心急。他回头一看,主簿已经跟上来了,后边还跑来两匹马,正是护卫官派来的骑兵,负责一路督促闵安办好差事。

趁骑兵赶到之前,闵安拉住主簿的马缰急急说道:“县衙里已经闹起来了,大人想清楚,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主簿仍在犹疑,闵安恨不过捶了他肩膀一下,说道:“榆木脑袋不开窍!以后这天下,将落在哪家人手里?”

主簿愣了愣答道:“李家。”

“李家谁的势力最大?”

“世子。”

闵安放开马缰,极清楚地说道:“这不就结了,大人要抓住这个机会做出贡献来。等下我会帮大人甩开后面两名骑兵,大人拿着文书可一路通过关卡,直接跑进世子府去搬救兵,千万不要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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