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吾嘴唇轻抿,露出微微的笑来:“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罢了。”
易姜抬手遮着阳光远眺河面,看到他人优哉游哉,不免心生感慨:“师兄,将来若是天下大定,你想做些什么?”
公西吾摇头:“没想过,不过我倒是希望那一日能快些来。”
易姜忽然冲他神秘地挤挤眼:“你听说过皇帝么?”
“三皇五帝?”
“没错,能结束这乱世的人,自认功盖三皇五帝,就能称作皇帝。”
公西吾点头:“若真有这样的人,的确是功盖三皇五帝。”
易姜闲扯完一转头,竟然发现却狐也在,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大概是觉得不便打扰,直到被她发现才趋步上前。
“没想到在此遇见公西相国和易夫人。”他恭敬地敬了一礼,今日却是着了中原士子钟爱的大袖宽衣,看起来将深刻的五官柔化了几分。
公西吾道:“我们只是出来踏青,不想惊动旁人,魏使莫要揭露了我们身份。”
却狐连连点头:“是是,方才听易夫人说到什么‘皇帝’,在下觉得甚为有趣,不知夫人可否再多说一些?”
易姜原本是低声说的,没想到竟被他给听见了,这人耳力真不是一般的好。她讪讪笑道:“我一介女流,随口胡诌罢了,魏使莫要当真。”这种话私下说说就好,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可就不妙了。
却狐也不再追问,笑道:“今日碰巧遇上二位,不该叨扰,我改日再登门拜访,就请齐国扶助一事再与公西相国商议。”
公西吾点头:“本相会在府上等着魏使大驾光临。”
却狐又道:“关于如何扶住,我也拟定了一份文书,这是易夫人的提议,在下是不是先给易夫人过目一下?”
易姜立即道:“不必了,有夫君在,轮不到我一个女子插手,魏使还是给夫君看吧。”
公西吾的视线在她脸上轻轻扫过,稍作沉吟:“那就先给夫人看吧,我们夫妻,不分彼此。”
却狐仿佛丝毫没察觉二人之间一场暗波涌动,点头称是,当即与二人约好登门日期,告辞离去。
易姜笑着挽住公西吾胳膊:“师兄放心,我一定好好把关。”
“嗯。”公西吾近来渐渐放松了对她的管束,她也没有任何出格举动,他的戒心是该放一放了。将她看得太紧,她反而束手束脚,无法放手做事。
恰好过些时日朝中有春祭,公西吾心中思索,届时不妨也带上她一同前往。
踏青第二日却狐就入府拜访,公西吾入宫未归,童子应门,事先得了吩咐,便请他去后院书房见易夫人。
书房两方案席,里侧那方案前悬了垂帘,案头茶水正沸着,热气腾腾,发出咕咕的轻响。
易姜跪坐案后,鬓发油光可鉴,钗饰素淡,着一袭水青曲裾,袖口挽着,露出白嫩的一截手腕。
却狐进了门,隔着帘子见了礼。易姜请他入席就座,亲自奉了盏茶给他。
却狐连道“得罪”,自袖中取了说好的文书,双手呈上。
易姜撩开垂帘接过去,缓缓展开那卷竹简,不过一瞬便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声音微变:“这便是魏使拟定的计划?”
“是,敢问夫人有何见教?”
“太过潦草了些,魏使做事未免有些不负责任吧。”
“这……”却狐有些焦急,不顾礼仪便朝前探了探身子:“易夫人再仔细看看,在下是当真用了心的。”
门口站着的童子原本觉得他这模样在堂堂相国夫人面前有些轻浮,但见二人因公事议论的热烈,也不好插嘴,只好别开脸望着别处,当做没看到。
却狐稍稍歪了歪身子,手指透过帘子指了指竹简上的文字:“易夫人看这里,在下写的难道不够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