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娃娃动作一顿,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的问:“你叫魏溪?”
魏溪瞧着对方惊讶之后,慌乱无措的神色,心中一动:“是。”
女娃娃站直了身子,倨傲的抬起头,挺直了脊梁,浑身上下陡然爆发出一种目空一切的气势,质问:“你怎么不磕头?”
魏溪眼神一闪,袖中的小手倏地握得发白。
磕头?这质问好熟悉,这语调好耳熟,甚至,连对方那小小身子上映射出来的眼神,气势都恍如隔日。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在魏溪的心底升起。
她扫视了一遍对方五短的身子,故作无知的问:“对谁磕头?”
行礼那也分半礼全礼,好端端的又没有犯错,又没有得赏赐谢恩,谁会跪下行全礼磕头?宫里规矩再森严,那也不用见到皇帝就五体投地。再说,皇帝刚刚进来之时,太医院当值的,哪一个没行礼?
开口就磕头,魏溪自然要问对谁磕头?给你吗?一个两岁多的小娃娃?你用什么身份质问呢?官眷,命妇,还是……皇后?
女娃娃身子一顿,眼角不自觉的扫向身边的皇帝,眼见小皇帝也露出疑惑的神色,她才恍若惊醒一般,看看自己小手上肉肉的小坑,再看看小皇帝那张稚嫩的脸,跺脚哼道:“我不喜欢你!”
魏溪还没来得及说:正好,我也不喜欢你!
小皇帝就问:“为什么呀,魏溪很好的。”
女娃娃嘟着嘴,眼珠一转,找到了理由般气呼呼的道:“她伤了我的奴儿!”
小皇帝又问:“奴儿是谁?”
女娃娃显然气得不轻,抱住小皇帝的手臂摇晃道:“我的猫,我最喜欢的猫。皇上,你不要找她玩,她可喜欢欺负人了!”
魏溪觉得好笑,心中那个猜想几乎呼之欲出,不可置信之余又隐隐中觉得厌烦。
很久以前,她就十分腻烦他们故作深情的模样。帝王有情吗?自然是有的。不过,帝王也是最为无情。
秦衍之这个人,谁对他还有用,那么他就对谁有情。一旦对方毫无用处了,那么体现帝王无情的时候就到了。
前辈子魏溪就懒得陪他玩这一套,对帝后之间你来我往的恩恩爱爱也视若无睹,没想到再活一次,居然见到小一号的帝后上演少年夫妻的争风吃醋,嗯,这画面有些刺眼睛。
魏溪转过身,语含讥削道:“对,皇上不要再来太医院了,太医院里的人都太坏了。”
在前世,胡氏就无数次对皇帝哭诉过:太皇太后太坏了,太后太坏了!
她们当然坏,否则皇帝不会到了十五岁还被三位皇叔压制,不会为了平衡外戚势力,册封了胡氏为后后,为了安抚后宫两尊大佛,特意迎娶了太皇太后的孙侄女,和太后的外甥女。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难当,可是胡皇后还是一次两次吹枕边风,说太皇太后为难她,太后为难她。
为难不是肯定的么?魏溪都想不到她们不为难胡氏的理由。
相比胡氏的天真率直,魏溪的泰山压顶也不崩于色就显得格外打眼了。在皇帝的心目中,胡氏有什么说什么,像一张白纸一眼就看透。他乐于宠着她,捧着她,为她扫清一切障碍。而魏溪,寡言少语,哪怕面对着刀山火海也面无惊色,你以为她死定了,眨个眼,她又无声无息的化解了一场危机,这原本是宫中嫔妃们生存之道。
可是,在当时的皇帝眼中,却代表着心机深沉,代表着又一个穆太后。再加上当时的魏家掌兵,若是魏溪再得宠,等到太皇太后故去之后,又是一个强大的外戚。
皇帝怎么会容忍同样的错误再一次重演?
所以,魏溪必死无疑;魏家,必须倾覆!
眼看着小皇帝被一个胡搅蛮缠的女娃娃拖走后,白术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阴阳怪气的道:“师妹,原来在皇上的心中你还不如一只猫儿。”明明是猫伤了魏溪,在那娃娃的口中却变成魏溪伤了猫儿,这颠倒黑白的能力,嘿嘿!还有,明明当时江边只有他们以及禁卫军护卫,那娃娃怎么说是魏溪伤了她的猫,难道她一直在暗处看着?这样就有意思了。
魏溪只觉得浑身无力,推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药方,找了张躺椅倒下,懒洋洋的道:“师兄你才知道么?”
这时候白术能说什么,他只能似真似假的感叹一句:“君王无情啊!”接着,又正色的提醒,“师妹你可得小心。”
魏溪眉头一挑:“小心什么?”
白术连连眨眼:“红颜祸水啊!”
魏溪哭笑不得:“谁是红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