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魏溪偏过头去,任由炙热的微风吹拂着自己冰凉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指甲早已掐入了掌心。
皇帝回到宫里就病倒了,太医院来了无数太医,最终只有白术得以面见天颜。
“您这是去练武场找虐了吗?”刚刚打开皇帝衣襟的白术,看到的就是无数的青紫伤痕,只用一眼他就可以推断得出这是新伤,距离现在不过半个时辰。
秦衍之眼下都是青黑,脸色蜡黄得可怕,嘴唇干裂,闻言只是轻轻的嗯了声,问:“你怎么没去吊丧?”
白术淡淡的道:“生老病死,作为医者早就看淡了。”
秦衍之:“她是你师妹。”
白术:“她首先是个人!皇上,您要明白,只要是在宫里生活的人,没有一个人敢保证自己最后能够活着走出宫门。这个皇宫里,每一个宫殿里都有无数哀怨的红颜垂死挣扎,每一挑小道上都有太监们被踩踏的血,每一口井里面都有数条枉死的英灵在哭。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秦衍之道:“你也在怨恨朕吗?”
白术没有回答,他不是魏江,他不会揍皇帝。他只是摸~摸的拿出伤药,细细的给皇帝的伤处涂抹上,然后抬起自己的掌心狠狠的在那伤处按~揉,揉得药膏融化了,揉得伤处的淤血都散开了,揉得那一片所有的肌肉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早就派人去调查过了。那一日,我看着魏溪走出朝安殿,走向宫门。我以为她会想这么多年无数个日月一样,全须全尾的出宫,然后平平安安的回来。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那一天。”
“那个吊死的太监是个新人,还在内务处调~教,还没来得及分派到别的宫室。小吴子也查过他接触的人,可是内务处太杂了,最近又新选了妃子,各处都要新人,各处又送回来不少的新人,来来往往,谁都有可能利诱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太监,也可能是威逼,各种法子逼得对方假传懿旨,骗得魏溪去了后宫。”
“那井在偏僻的地方,魏溪不可能自己去。小吴子说,就算魏溪身上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不是误入后宫,经过井水的浸泡那证据可能早就消失无踪了。”
有可能魏溪被人迷晕了。她入宫当差,是不能随身佩戴药囊的,这是规矩,就好像武将面见帝王的时候不能佩戴武器一样。
任何药物经过井水的浸泡早就不成形了,没法查。
小太监假传懿旨是推断,因为魏溪自己做过宫女,不可能不知道朝臣入后宫的规矩。她身为女官,忌讳没有那么多,所以嫔妃们传唤她的可能极大。问题是,到底是谁传的她?太后,还是四妃,或者其他别有用心之人?
太监死了,他身后之人成了谜,魏溪之死也成了谜!
“难道,”白术开口,“魏溪就这么白死了?”
秦衍之半掩着眼帘,低声道:“自然不是。就算所有人都不承认,朕迟早也会查出来。”
“要是查不出来呢?”
秦衍之闭了闭眼,半响,开口:“法不责众的说法,在朕这里并不管用。”
白术瞪大了眼:“那里面还有太后!”
秦衍之叹息一声:“死的方法那么多,生不如死也是一种死法。”
白术按摩的动作停了下来,久久无法言语,最后忍不住问他:“你对魏溪……到底……”
到底是什么呢?
有必要知道吗?知道了又如何?
“魏,溪,不,在,了。”秦衍之一字一顿的道,他单手捂着脸,把头深深的埋入了软枕之中,“不在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都不会知道了。”
☆、第89章
作者有话要说:
魏溪丧事的最后一日,她的养父母终于来到了皇城。
隔日,魏海两兄弟就给兵部上了解甲归田的折子,兵部尚书参加了丧礼,是知道皇帝被魏江暴揍事儿的当事人之一。心里犹豫了一回,到底还是把折子提交到了内阁。往日里,五品以下官员的辞呈,内阁是眼睛一闭马上就批,不带犹豫的,今儿却被这两位六品武将的辞官给唬住了。不为别的,实在是魏家兄弟提交辞呈的时间太凑巧了,刚刚把皇帝揍了就想跑?你以为跑得掉?就这一点内阁诸多老狐狸们就不敢擅专,急吼吼的把折子当成了烫手山芋丢到了朝安殿。
秦衍之连续三日没有上朝,除了加急的折子批阅了外,其他折子一概留中,其中自然包括了魏家兄弟的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