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芷自金鱼楼回来便锁了门将自己关在房中。元郑氏睨了一眼平安,见他点点头,“郎君今儿见着文叁小姐了。”
元郑氏无力地挥挥手让他退下,元芷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骨子里倔得很,你越是激他他越与你唱反调。所以她才不拘着他去找文娇娇。
对元芷,元郑氏和文椒都是一样的路数,凡事只谈情义。
入了夜,元郑氏遣退九儿,亲自到厨房里做了一碗粥。米下得少,煮出来的粥水颜色也淡,说是粥,倒不如说是白水泡米。不多会,元郑氏端着这碗粥,叩了叩元芷的房门,轻声问道:“崇明,你睡了吗?”
元芷,字崇明。
元芷回房之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靠坐在书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字,是他父亲生前留给他的《诫子书》。他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但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那幅字。
元郑氏知道他没睡,但也不等他的回答,只缓缓蹲下身子,将那碗粥放在他门口,声音有些低沉:“娘煮了粥,给你放在门口。娘回房了。”
元芷终于不再看那幅字,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向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去开了门。
借着月光,元芷看清了那碗粥。米粒寥寥可数,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这样的粥,久到已经忘记了他曾经喝过这样的粥。这是父亲去世、族人相欺之下,母亲带他迁出族里时煮的最多的粥。是直到他显露出在读书上的勤奋优异,被师长接到家中亲自教导前都在喝的粥。
元芷屈膝蹲下,端起碗来抵在唇间。无声的热泪掉入粥水间瞬间消失不见,这碗粥,有些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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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府再来请元郑氏时,元芷也愿意跟着去了。他一一应对着文铮、文钰的问话,表现得十分得体。待又请了媒人补齐礼数,两家最终将婚期定在一月后,这是元郑氏的意思,文府众人虽觉得有些急,但文妙对此雀跃不已,文铮夫妇也就点了头。
日子定得急,许多东西做是来不及了,只能到外头买。文妙对这桩亲事十分满意,傅媛置办东西时也总凑在旁,时不时这挑挑那拣拣。傅媛烦她得紧,将她赶去给自己打幅新头面。
文妙也乐得外出,吃过饭就带上逢春等人到市集去。马车拐过几次弯,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顺宁坊。顺宁坊近西市的街口处有间八宝斋,是京都最有名的首饰铺子。
文妙搭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与那八宝斋掌柜的交代一番,又选了几件最新样式的钗,正欲回府,就听得逢春惊讶道:“那不是叁…文小姐吗?”
文妙顺着逢春的视线向前望去,正是文娇娇。她身边跟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头,一主一仆二人正从成衣铺子里出来。
文椒今日是来取定做的衣裙的,自打那日金鱼楼目送了元芷离去后她就在这订了一套嫁衣,特特吩咐了掌柜不必用太好的绣娘,针脚疏密不一也可以,这也是她计划中的一步。
文妙看了看那小丫头手上捧着的红裳,上头隐约能瞧见金边的连理枝,脚不自觉地就朝她走去。
文椒没想到今日出门还会遇到文妙,见她盯着文昭手中的嫁衣,顿时了然。
这次遇上文妙不在她的设计之内,不过也无妨。
“这不是文小姐么,”文妙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落在那红裙上,果然是嫁衣的样式,只是这绣工嘛…文妙讥笑着扬了扬嘴角,“这嫁衣是你绣的?”
文椒本来也是要让别人以为是她亲手缝制的,故而点点头。
“嗤——我说叁妹妹,哦,文小姐。当日闹死闹活地要出府,怎的?过不下去了做绣娘去了?”文妙看着文娇娇那张比她要美上不少的脸,言语刻薄。
文椒遭她讥讽一顿,半点儿气都没有,依旧客客气气回她:“姐姐误会了。”
文妙只当她落不下脸,心里不由更不屑了些,见她如今落的这般模样还装模作样,忍不住开口:“到底姐妹一场,你若遇上什么难处不妨与我说说,我也好替你想想法子。”
文昭年纪小了些,不曾见识那些大户人家的污糟事,但听见这位小姐的话也不由地皱皱眉,这话怎么听也不像好话呀。
见文椒但笑不语,文妙又状似无意提到:“说起来,你到底还是姓文。再过半月就是我与元公子的大喜之日,回头我让丫鬟下张帖子给你,你也来吃杯酒,指不定就遇到个如意郎君了。”
文椒笑得更真诚了些,对文妙说了几句百年好合的吉祥话,让文妙舒心不少。
文昭见她主仆几个走远,不解地问文椒:“姐姐,那人说话好生奇怪,你怎还搭理她。”
文椒揉了揉她的发,点点头:“昭儿说的是,不搭理她了。”
再过了两日,果然收到了文府的喜帖。文椒暗暗记住日期,朝那丫鬟笑道:“劳你跑这一趟,我会备好贺礼,请帮我转告文小姐,贺她与元公子白头偕老。”
这份礼,定让你文家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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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宜嫁娶。元府到处挂着红灯笼,门墙上也贴了不少囍字。天刚有些亮,元郑氏就让平安去服侍元芷起身,早早打扮一番去文府迎亲。
元芷上无兄长,只托了几个同僚陪着前去。过了文钰、裴恪等人或文或武的考验,又背了几首却扇诗,元芷看着文钰背上的女子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