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戎策马回了王府,将马儿交给府里下人后又出了门。
他往前迈了一步,低头看着算着什么。
娇娇步子迈得小,走路也慢,他的一步大约等于她走叁步。
卫戎慢步往城西去,沿途走走停停。
客栈的掌柜认得他,连忙迎上前去,听他是要问八月叁十那一晚的事情,本还有些不解,直到世子指了指八月叁十那晚的店簿记的最后一个名字。
他突然记起来了,那一对不曾露面的年轻男女。
他只大约能猜到那男郎的身份,对那女郎却是除了一身浅紫色衣裙外甚么也不知道的。
卫戎听完,轻笑道:“你倒记得清楚。”
这话分明是笑着说的,可掌柜的却知道要糟!
果然,上头传来一阵截然不同于方才语调的男声:“与她一道的还有谁。”
无奈之下,掌柜的只能说了实话:是一个男郎,九月初一早晨来的。
掌柜的说完也不敢抬头,只依旧看着店内的木板,初秋微凉的天气,豆大的汗珠却是一滴接着一滴滑过他的脸。
空气中无形的威压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若不是猜测着世子不想让人知晓,怕是早就跪了下去。
客栈堂内的寂静与一门之隔外的长街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好一会儿后,卫戎松开攥紧的手,径自转身离去。
屋内,掌柜目送他走远,待放松下来时才惊觉衣裳都湿了一片,布料紧黏着肌肤的感受实在算不上好。
可他也来不及换衣裳,只寻了个人紧赶着去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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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戎回王府时正巧遇见要往花园去的娘亲。
陆蓉见了他,很是讶异道:“不是说今儿要去郊外玩?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手又想去探他额头:“哪里不舒坦么?”他脸色可算不上好看。
卫戎微俯下身由着她探,柔声道:“并无。有事耽搁了。”
“军中的事?”
卫戎嗯了一声,只道:“我先回了,在外头吃过了。”
待回了自个儿院子,卫戎才又沉下脸来。
-所以,那一晚你在哪呢,娇娇。
-莫叫我发现,不是叫你继续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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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时分江祁才回了丰年巷子。
吴伯见他冷肃着脸,暗自叹一口气,迎上前去问他吃过饭没有。
江祁没有甚么胃口,便点头表示吃过了,又问了几句文娇娇的事情便罢。
人心都是偏的。在吴伯心里,旁的人再好,跟江祁也是比不得的。
那些劝话在他齿间滞留片刻,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倒是吴青早早等在院中,将方才来的人提了提。
江祁闻言脚步一顿,很快笑道:“晓得了。”
语调上扬的欢愉叫吴青愣在原地。
江祁却是让人先备了水沐浴,又叫人早些歇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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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有云,莫说星星,就是月亮也藏了起来。
江祁原是没打算这么快叫他晓得的,或者说,他其实不打算让卫戎知晓。
反正总要散的,他只求结果。
就是设想过他会知道,今日的心情与九月初一那日也是不同的。
九月初一,他明知不是个好时机也还是叫文娇娇气得恨不得把话敞开了说。
而现在么?
叫他知道也好,正好,替那没心肝的藏甚么。
他换了身衣裳,提着灯往王府的方向去。
另一头,卫戎也叫了人备水。
他这次也没骑马,这段路虽不长,但到底能让他静一静。
却没想到在路上碰见了江祁。
这一次,是江祁先开的口:“倒很巧。”
不待他回答,江祁指了指前头的酒肆:“正要去寻你。”
卫戎微颔首,跟上他的步子。
檐上灯随风摇摆,月色朦胧。
他二人从前常来这处酒肆,江祁更是常年包着二层最里头的雅间。
“不必伺候。”江祁只要了几坛子酒。
待卫戎也入了座,江祁少有地、亲自替他斟了满满一杯。
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终于,还是卫戎先哑声道:“寻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
察觉到对面人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江祁举杯笑道:“真不做什么。”
卫戎险些将瓷杯捏碎,再不耐与他说话,起身就要走。
“不问了?”
卫戎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问甚么?
什么时候的事?为甚么?谁先开始的?
“江祁——”
“你同她没有结果的。”
几乎是同时出声,卫戎听了这话再不想忍,几个跨步折返回去,桌上一应物件叫他全砸了去,手也覆上他脖颈处,咬着牙道:“江祁,你真…”
他却还能笑着接过话头,“真的。”
油灯被卫戎摔落在地,酒也被他摔了个全,顷刻之间,二人身前几步远的地方窜起一团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