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近一整月回到民宿里,玄关处粗糙的瓦罐里插的那几枝桂花早就谢尽,取而代之的是造型别致的一簇金黄鲜绿的银杏叶,配两枝珍珠白的海芋,一看就是出自方玲珑的手笔。
宗信却是想起顾熹来的那天,那对性格冷清的中年夫妇,把咖啡杯放在桂花枝下,妻子俏皮地弹指一碰,桂花簌簌抖落在拉花精致的咖啡上,丈夫颇为雅致地吟了句倪瓒的诗:“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
这样的画面既温馨,又显得风月无边。
可更茤妏傽勼椡HΛǐΤàηɡSHUщμ(海棠書屋),て0м…
这跟顾熹有什么关系?!
想到自己思路又开始围绕着“顾熹”这二字打转,宗信自嘲般一哂,扛着背篓换好鞋,到山谷里采奶浆菌去。
茫蛮寨的气候可谓“常夏无冬,一雨成秋”。
立冬过后气温还是没见得下降,寨子深处的雨林枝繁叶茂,溪谷边花团锦簇,瀑布上空时不时还会挂上一道雨后彩虹。深山里,大自然的馈赠也是必不可少的。蕈菇竹荪、青鱼活虾,碰巧的话,河床上还能逮到野鸭三两只。
每当宗信要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做菜,食材皆是就地取材,新鲜美味。
辗转半下午,回到民宿时天都黑了。
民宿里灯火通明的很热闹,是阿佑在后院生了篝火,已经载歌载舞地把客人招待好了。
宗信在烟熏火燎中用一个小锅做了碗土豆炖粉条,配上一碗蕈菇汤,他一人份食。
阿佑跑来招呼宗信:“九哥,今天光棍节,怎么不跟大家伙儿去玩游戏热闹热闹。”
宗信端着个海口碗,蹲在门槛前指了指头顶的圆月,“我才不管什么光不光棍的节,我只知道今天十五。”
宗信每月十五吃素,哪怕是中秋也不破例。
在这件事上,他虔诚到连烹饪的锅都是专用的。
而阿佑关心的却只有一件事:“啊?那今天的客人吃不到你的柠檬酸辣鱼了!”
宗信一掌拍在他后脑勺:“我看你比客人还惦记!”
阿佑憨厚笑起来:“怪不得你今天没摸鱼呢!”
宗信吃完了放下饭碗,抻直腿坐在门槛上伸了个懒腰,阿佑见状把他的碗筷取走,一溜烟跑了。
谁都看得出来,自从宗信从云州回来后,他就不对劲得很。
时常阴晴不定,惯例的下午点也不烘焙了,成日浑浑噩噩的,像是把魂魄落在云州了。
阿佑观察了四五天,发觉宗信这个撒手掌柜实在无所事事得气人,就忍不住赶他回景陇去。
“九哥,【南诏】最近不忙吗?”
“忙。”
“那你怎么没去坐镇?”
“忙。”
阿佑扫到宗信手机荧幕上的斗地主,忍不住发出惊叹:“哥!你豆子有一百多万?!怎么办到的?!”
宗信闲闲道:“一有五千豆我就去高分场,攒够了下场次的豆立马去更高分场,玩的就是心跳。”
“万一不小心输光了咋办?”
“东山再起,一举翻盘,有什么难?”
宗信故意把豆全都输光,收起手机,站起身。
“今天几号?”
“15了。”
“哦,一周了。”宗信从满是盆栽的院子里随手捡起一盆不在花季的洋茉莉,“我回景陇了,短期之内不会回来。”
“得嘞!民宿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方那里,笑笑跟小湾你多去陪他们玩一玩。”
“知道。”
“等我回来,再去给俩孩子办正式的手续上户口。”
阿佑有点不解,“为什么不趁你现在就空就先办了再走呢?”
宗信眼神一凛,“大人的事,小孩少知道得好。”
“我不是小孩了!”跟顾熹一般大的阿佑冲那道远去的背影喊,“九哥,忙完了就早点回来!”
回应他的,是宗信头也不回的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