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玲珑长到十七岁,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知道跟谁姓,只知道有天她肃杀冷血的父亲握着一张照片,眼角竟衔了一滴泪。
后来她趁父亲不在,偷看了那张照片,泛黄画面中的西洲雀屏山一角,是一个女人仓皇离去的背影。
真正让方玲珑震惊的是那个女人身怀六甲,模糊的侧颜看上去跟她难产过世的母亲极像。
但那个女人显然不是她素未谋面的生母。
她拿着照片去找父亲,父亲虽生气,却还是告诉了她,她曾有过一个妹妹。
但却在不久前,被困山中小屋,冻死在茫蛮的大雪中。
天灾人祸是什么滋味,方玲珑好像于恍惚间就体会到了。
她对这个叫“念云”的妹妹没有很深的情感羁绊,父亲暗中派人去茫蛮,别说妹妹的遗容,连遗体都无影无踪。
两年前父亲大病一场,意识模糊时念念有词的,就是“念云”这个名字,她问了小弟才知,父亲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他没能见上念云一面。
于是方玲珑带着小湾和笑笑来到了雨林之中的茫蛮。
她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阿佑。
她被扒手偷走了钱包,茫蛮不发达,很少有店铺使用移动支付,她一筹莫展之际,阿佑将她误认成了客人把她带回了「六尘」。
就这样误打误撞,在茫蛮定居了两年。
侧敲旁击地跟宗信打听念云生前事,直到顾熹出现。
她跟念云一样是左撇子,喜欢安静总是避开人群,除了这些看上去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最重要的是,她是云州那个叫沈茹婷的女人养大的孩子,却嫁给了宗信更茤妏傽勼椡HΛǐΤàηɡSHUщμ(海棠書屋),て0м…
那个誓要为念云守身如玉一辈子的宗信。
如果这都不能证明顾熹是念云的话,那就验个DNA,一目了然。
她留了个心眼做了两份DNA,明面上出来的那份显示比对不一致,另一份却表明有超过95%的几率是直系亲属。
那么顾熹,就是她的妹妹“念云”无疑。
方玲珑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赶来找宗信对峙。她知道宗信在茫蛮称得上只手遮天,但她没料到他连自己都算计。
“顾熹,我是姐姐啊!”方玲珑为了缓和带给顾熹的冲击,换了称呼逼近,“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忘了前尘往事、在顾家生存了这么多年的?还是你根本没有失忆?你只是被扣在顾家做了他们牵制宗信的砝码对不对?”
方玲珑一口气将她的所有猜测说出口,换来的却是顾熹陌生又震惊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宗信挡在她身前,攥紧她的手,生怕一不留神,方玲珑就上前抢人了。
“方,你弄错了,顾熹从小就在加拿大的父母身边长大,直到八岁父母过世,才被顾股忠收养在顾家。”
“你别再骗人了,宗信。”方玲珑仿佛要在一夜间将两人积攒两年的情谊都切割,“你在【南诏】的法务谭纶是顾家家族律师张文清的学生,他说他还跟着张文清的时候,在顾家帮一个女孩办过身份证件,改了姓名和年纪,时间就在念云死的那年。而你身后那个来历不明的顾熹,根本就不是顾家旁支那个叫顾绍先的女儿顾喜,连DNA检验报告都显示,她就是我的妹妹念云!”
“顾喜,顾熹,阿佑那天跟我说顾熹改过名,因为一把大火烧了她所有欢喜,才改成现在这个‘熹’。而真正的顾喜,早就连同她的亲身父母葬身火海。顾家就这么催眠我的妹妹,用个多么顺理成章的身份和借口,瞬间让顾股忠有了对付他宝贝孙子的杀手锏。”
“不要说了!”
阻止方玲珑的,是经历了一番手足无措后,面色苍白的顾熹。
她目光灼灼地对上方玲珑殷切的注视,她严肃认真地纠正她:“我不是来历不明的顾熹,我就是顾熹。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区区一份DNA检验报告说明不了什么,你说宗信造假,那我也可以说你造假。”
她挣开被宗信紧握的手,深深望他一眼,“你们还是沟通清楚吧,别为了我伤了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