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敌人刚刚出现时,贡萨洛心头就闪过了亚历山大的影子。
连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到了亚历山大,不过这个念头还只是在他心头萦绕,他的嘴里却已经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
“命令后续方阵向左移动,击中所有剩余的火炮向敌人右翼射击,不要管中央,不要管那里,右翼,我只要击溃西西里人的右翼!”
贡萨洛的命令让他旁边的军官们大胆意外,不过已经习惯了的对将军的无比信任,让他们毫不犹豫的纷纷执行命令。
箬莎也在差不多同时注意到了右翼的动向。
看着似乎动摇的战线,虽然身边的人个个神色凝重,但箬莎却始终镇定自若。
她还是那么平静的看着这一切,除非必要依旧并不轻易干预手下们的指挥。
卡斯蒂利亚人是在用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来换取与敌人接近后的白刃近战。
而西西里军队虽然看似在不停的后退,但是掷弹兵们却始终严守阵地,而且自己的左翼也已经开始向中央靠拢。
胜负的关键,就看谁能坚持下去。
当右翼开始向卡斯蒂利亚人推进时,箬莎先是轻轻一笑,露出个满意的神情。
这正是她需要的,也是之前和亚历山大通宵达旦研究战局制定的计划。
在关键时刻,把关键兵力投入到关键位置,这是箬莎对亚历山大的信任。
这一切最重要的,就是需要绝对的相信。
与敌人正面交锋的一方必须绝对相信同伴不但能够准确的把握住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更相信对方能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兵力投入进去。
箬莎相信只有自己才会那么信任的把命运交到亚历山大手中。
而现在,无疑就是那个关键时刻了。
箬莎唇角微微挂起一丝微笑,可很快她脸上就露出了惊讶与意外。
“怎么回事?”箬莎紧盯着正在前进的右翼队伍中的旗帜“那是……王旗?”
“是的陛下,”一个侍从军官脸上阴沉的回答“请原谅陛下,我知道您与公爵殿下的感情很好,不过罗马忒西亚公爵在西西里军队中公然打出卡斯蒂利亚王旗,而且还指挥您的军队,这是很不妥当的行为,别人会认为您这是听命于他……”
“闭嘴!”
箬莎愤怒的向侍从军官吼着,这时候的她就如同一头愤怒的母狮。
“派人到右翼去,我要知道我的哥哥是不是还在那里。”
箬莎焦急的下着命令,她有种预感,亚历山大这时候已经不在阵地上了。
亚历山大用力夹紧马腹,而手中的缰绳就尽量放松,这让帕加索斯的头几乎伸得与脖子成了一条平线。
亚历山大手里提着一支特制的火枪,这是箬莎让阿格里的兵工厂专门为他制造的。
精美的做工和所使用的名贵材料,让这支枪完全变成了一件艺术品而不是杀人工具。
在把火枪送给亚历山大的时候,箬莎想的是这大概会让哥哥更喜欢自己,而从没想过亚历山大会拿着这支枪上战场。
事实上这支由达芬奇设计机关,由一个叫纳格塞尔的钟表匠制造其中那些繁琐部件的火枪,真的是一件价格不菲的礼物。
至少上面镶嵌的几十颗各式各样的宝石就能让人垂涎欲滴。
亚历山大并没有想掩饰他把加泰罗尼亚人布置在战线右翼的意图。
事实上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把重兵放置在了自己阵线靠近科沃内斯河的一侧。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敌人击败侧翼后趁机赶下河去。
所以当加泰罗尼亚人刚刚进入战场,就立刻遭到了卡斯蒂利亚火炮的猛轰。
虽然已经被西西里炮兵集中摧毁了大部分的火炮,但只是剩下的火炮依旧给加泰罗尼亚人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一时间加泰罗尼亚佣兵因为中弹纷纷倒地,整个队形也因为炮火的袭击混乱起来。
这个时候,箬莎派出使者已经赶到了阵地右翼,但等待他的是无奈而又满脸焦急的堤埃戈。
当随从把公爵亲自带领加泰罗尼亚人向敌人进攻的消息带回来时,箬莎的神色变得异常难看。
“我要把堤埃戈吊起来挂在旗杆上,直到他变成一具木乃伊。”
箬莎愤怒的把指挥杖攥在手里,她的语气冰冷,让旁边的人一点都不怀疑她是否真的会怎么做。
“陛下,这应该是殿下自己的决定。”一个军官无奈的说。
“那就去把他追回来,如果他不肯就逮捕他,”箬莎完全没有了之前即便是面对险境时也有的那种从容。
“陛下这个时候阻止公爵是不可能的。”身边的军官不得不苦劝着箬莎“如果王旗后退,就可能会动摇整个战线。”
箬莎目光森然的盯着那个人,有那么一瞬那军官一点都不怀疑女王接下来可能就会拔出火枪向他开火。
不过最终箬莎没有这么做。
“发动反击,”箬莎的情绪忽然平静了下来,她从旁边的侍从手里拿过头盔给自己戴上,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她下达了命令“是时候了将军们,这是决定我们生存还是毁灭的时刻。”
“阵列,向前~”
掷弹兵阵型中先是响起传令官悠长的喊声,接着每一排尽头的士官都发出相同的命令。
鼓声敲响了,从开始缓慢到逐渐加速。
第一排掷弹兵连随着鼓点的速度迈步向前,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
以两个连队近600人为阵列的火力集团开始向着刚刚因为遭到痛击变得混乱的卡斯蒂利亚方阵发起了反冲锋。
以将近10排的队列形成的大纵深火力集团,如一头因为愤怒和暴躁变得异常可怕的怪兽,狠狠的撞进了双方正厮杀得异常惨烈的战场。
塞维利亚会战中最惨烈的战斗,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