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莉娅吃了一惊,“您、您怎么会……”
“那首曲子,”福尔摩斯似乎在回忆,“曾经听一位好友用风笛吹奏过,虽然在部分音调上有所不同,但我想我不会认错——《勇敢的心》?”
迪莉娅愣神过后显得有些激动,她攥着自己的裙角,忐忑又兴奋地细声说道,“没想到这里也有人知道这首曲子,这是我妈妈教给我的,艾登每天都要听着他才能入睡……”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精力和兴趣倾听少女的回忆,他只是思索片刻,复又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伦敦的?”
“两年前,”迪莉娅的语气明显亲近了很多。
两年前?这个时间点无疑透露了很多信息和问题——比如,圣劳伦斯孤儿院里的“生意”至少持续了两年以上;失踪的孩子远远比想象里的更多;亚当斯·杜安是否很早就开始和莫里亚蒂开始进行交易;他们的据点究竟有多么广而远,居然在地图上可以延续至苏格兰;他们利用这个孩子还做了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罪行……
一瞬间福尔摩斯就已经思考到了其他人难以企及的细节,诺拉虽然没有他想得那么深远,但同样也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她的目光在迪莉娅柔滑的金发,海蓝色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白皙如雪的肌肤以及瘦削抽长的身段上扫过,皱了皱眉,“迪莉娅,也许这个问题很不礼貌,但我仍然想问你……你很漂亮,据我所知大部分买家应该非常喜爱你的容貌,可你为什么……仍然留在孤儿院?”
诺拉虽然放轻了声音,表情也显得小心翼翼,但迪莉娅仍然受打击地退后一步,咬着嘴唇,似乎感到羞愧又羞耻,福尔摩斯还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旁边的雷斯垂德忍不住开口了,“小姑娘,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福尔摩斯先生和夏普小姐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诺拉和福尔摩斯齐齐瞥了他一眼,雷斯垂德讪讪地清了清嗓子,不说话了。
“他们、他们说我的脸很值钱……”迪莉娅声音细细的,她不想吵醒艾登,但忍不住内心的委屈,眼眶都红了,显得非常害怕,“他们说等今年就要送我去一个好地方,我在那能够卖到最大价钱……”
她全身都在颤抖,“我知道那是哪儿,朱蒂也很漂亮,她就被卖到那里去了,我再也没见过她,院长也不肯告诉我她的下落,但我知道……那些人……那里的人……他们喜欢年幼的女孩……”
迪莉娅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究竟指的什么,看向这个孩子的目光不免同情更多了。富人难免都有些癖好,很多人喜欢猥亵美貌的幼童在他们的圈子里也不算秘密,有需求自然就会有生意,伦敦这样的地下场所不算少,雷斯垂德对此多少也有些了解,只不过他的职责不在此,也无法杜绝这种现象罢了。
“给我们一个具体的地址,或者名字。”福尔摩斯沉声道,“好好回想……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因此救出你的伙伴。”
“我不知道……”迪莉娅喃喃,目光茫然,“他们从不会在我们面前说……”
“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福尔摩斯语气笃定,“迪莉娅,请务必仔细回想。”
少女抿着嘴唇,脸色为难,她看上去在努力,半晌,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亮,“我记起来了,他们提起过一个人,喊他考柏。”
诺拉失望地摇摇头,“这个名字我们知道……还有其他的吗?”
迪莉娅沉默地咬着嘴唇,“我不确定……他们说话的时候从来不让我们在附近,我只隔着门隐约听到过一个地址……好像是——甜、甜糖?”她的语气非常不确定。
“甜糖?”诺拉有些郁闷,这是糖果厂的名字吗?
“甜糖。”福尔摩斯恍然大悟,面对诺拉和雷斯垂德疑惑的眼神,他顿了顿,解释道,“那是一家有些年头的暗娼馆,里面的妓女来自各个国度,据说背后的老板非常有势力,有特殊癖好的富人高官很喜欢去那儿——”
“您了解得真清楚。”诺拉淡淡地说。
“曾经因为一个案子我暗访过那里,的确名不虚传,是一个非常容易引人堕落的销金窟。”福尔摩斯一脸认真地解释,“我曾在那经见过一个印度女人,极美,丰润,大概埃及艳后的风情也不过如此。她哀求过让我将她救出去,我那时因为查案的缘故不能打草惊蛇。后来她被一位富商买下,半年前的宴会上我见过她,似乎过得不错……”
说完,他终于发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顿了顿,然后转头看向诺拉——女人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很平静,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意。
太平静了,以致于福尔摩斯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