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嫤面不改色,“你走到这一步,也是自作自受。”
说着让霜月去叫仆从来,领着陆氏回杳杳院,收拾几身衣裳送出陶府。当陆氏得知对方是西街杨家老六时,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绝望:“不,我不去!”
杨家老六臭名远扬,同一坊里住着的都听过他的名声,对他的恶行更是有所耳闻。
陆氏一个女人,怎么挣得过两个仆从的力气,何况她才跪了一夜,浑身无力,几乎毫不费力便被拖了下去。
看着她越来越远,陶嫤收回视线,面无微澜地继续往前走。
锦绣阁里多是时下最受欢迎的料子,颜色也染得好看,很适合用来缝制冬衣。陶嫤给自己挑了七八匹布料,又给殷氏挑了两匹胭脂色和葡灰色的吴罗,还有两匹绸缎,全让身后的婢仆抱着,她一身轻松地走向马车,准备回程。
正逢此时,路那头冲来几匹骏马,最前头的两人衣着锦丽,瞧着有几分面熟。
陶嫤在丫鬟的呼声中回神,连连后退数步,有惊无险地躲过了马蹄的践踏。前面一人吁一声勒紧缰绳,停在路边,回头定定地看着她。
陶嫤随之看去,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不正是满月宴那天被她认错的瑜郡王世子么?
对方非但没有道歉,还一直无礼地盯着她看,陶嫤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她更不可能主动与他搭讪,于是转头踩着脚凳上马车,吩咐车夫直接回府。
路上白蕊惴惴不安地问:“姑娘,他该不是认出您了吧?”
陶嫤支起下颔,不以为意地回应:“就算认出怎么了?我那天又没做什么事,不怕他认出来。”
充其量就是将军惊扰了他,他堂堂一个世子,还能跟只宠物计较不成?
陶嫤很快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打算着何时去楚国公府一趟,把给阿娘买的布匹拿给她。
转眼马车回到陶府,行将踏入大门,陶嫤便觉得今天的气氛不大对劲。府里安静的过了头,阍室里的下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陶嫤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大步往正室走去。
正室远远看着还很太平,随着她越走越近,便能越加清晰地听到里面愤怒的命令:“把叫叫交出来!”
这是……陶嫤一个激灵,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陶临沅坚决地道:“叫叫是我的女儿,我绝不容许你带走她。”
那声音冷冷一笑,寸步不让:“她更是岁岁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里面没了声音。
陶嫤头皮发麻,认命地迈过门槛走了进去,看向屋里的人:“大舅舅。”
屋子正中央站着一位人高马大的男人,他五官硬朗,一身豪爽,看着比陶临沅大不了几岁。此刻见到陶嫤进来,立即改变刚才冷硬的态度,惊喜地应了一声:“叫叫怎么来了……”
话没说完,看到她额头未拆的白练,顿时拉下脸来:“你的头怎么受伤了?”
陶嫤摸了摸额头,已经不怎么疼了,不过周溥说还得再换几天的药才不会留疤,她便一直没拆卸。“不小心撞了一下,不要紧的。”
尽管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殷镇清仍旧不相信:“好端端的如何会撞着?”
说罢对陶临沅的怒意更上一层,转头不容拒绝道:“看来你非但不是好夫婿,更当不了一位好父亲。叫叫我便先带走了,让她在国公府多住几日,待伤好了再送回来!”
陶临沅眉峰一低,自然不同意,“叫叫的心疾才发作过,不宜多处走动。”
殷镇清不甘示弱地回应:“楚国公府有专门的大夫,能随时应付她的疾病。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叫叫去收拾东西,随后我带你回国公府。”
陶嫤惘惘地,被大舅舅举动弄得发懵,“哦……好。”
正好她刚给殷氏买了布料,回来的路上还在发愁该怎么送给他,这下好了,她可以亲手送给殷氏。
陶临沅本不同意,但看陶嫤一脸兴致勃勃,又不忍扫了她的兴。况且她已许久没去外公家,偶尔去住几天未尝不可。
陶临沅唯一怕的,是她这一去再不回来了,就跟殷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