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进门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妓女从良,能嫁给这样的人做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名分改变之后,就会彻底变成前两天那样了。她将会住在自己的屋子里,每天见不到他,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只望着庭院里的花等着他,成为真正的笼中雀。
不行。
子宁摸到了腰间的泓镜,手在剑鞘上一抚。
她会武功,也会剑法。虽然武艺粗浅,但哪怕他把乌鞘剑从她怀里拿走,她还有自己的剑。
先不说或许未来还有明媒正娶的主母,只是真的尝试一次,想到那样孱弱无力的自己,她就已经无法呼吸。
她以为燕暨可以救她。但此刻真的要绑在他身上,她却开始抗拒。
“主人。”
子宁开口,抬头望向燕暨。
“……我不愿意。”
燕暨怔然。
浅碧皱眉,不赞同地望着子宁摇了摇头。
“子宁姑娘……”
燕暨却抬手让她下去。
他看了子宁一会儿,她眼神执着,甚至有些发光,像自顾自燃起的幽火。美得让他有些着迷,却也让他狼狈。
……他又唐突了吗还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做她的妻,就已经自行安排了。
之前发生了那些事,但今日,她看起来却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现在她说“不愿”。是真心实意。
……
燕暨垂下头:“……好。”
魔教带来的恐惧和古怪的兴奋一起袭来,恍惚中奔宵腾跃的姿态从她眼前拂过,子宁浑身战栗。
生死由己。
她竟早已身在江湖。
燕氏家仆已经打听了消息回来,相思楼仍是景州最出名的花楼,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子宁在相思楼时的鸨母都在。
只是花楼里的姑娘身如飘萍,来了又走,有些人已经去向不明。
人事复杂,难以查清,暗中查访时花楼鸨母又不曾出现任何破绽,家仆一时找不到特殊线索。
只听说今年的花魁大会在明晚举行,仿照去年枕梦姬的排场,仍旧在那高楼之上,第一次亮相。
燕暨和子宁明晚便去。
这天夜里,和过去一年的日夜相仿。
子宁睡在脚踏上,燕暨在床上枕剑,面对着她侧躺。
或许是想通了什么,或许是过去的两夜睡不安稳,终于又回到了燕暨身边,回到熟悉的地方,子宁很快睡着了。
呼吸声轻轻浅浅。
月光穿透窗纸,颜色发蓝。
燕暨睁着眼睛,望着脚踏上的她。
……她和以前一样,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不睡在他身边,非要睡在这地方
他喉结一动,想起她依偎在怀中的柔软。
鬼使神差地,他悄然俯身,伸手挑起她颈边那缕黑发,慢慢绕在指间,缠了个指环似的圈。
燕暨垂眸抬手,嘴唇在指间缠绕的发束上一按。
思念她。
整整两天两夜,她不能时刻在他身边。
头一回知道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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