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子宁和燕暨练剑的时候,金虹阁来人。
燕暨杀了金虹阁的大长老,三长老又在对抗魔教的时候战死,独剩下一个二长老,在门口的时候看着来者不善,气势汹汹。
然而听他说了几句话,子宁就看出这并不是个没分寸的人。
他比三长老多长了一张性格忠直取信于人的好脸,带着众弟子上门,虽然吵着要燕暨给他交代,言辞却绝不触及底线,不像大长老一样鲁莽狂妄。
进屋后左右只有心腹,二长老嘴上话说得很硬,口气和神态却都软下来,跟燕暨商量:“三日后武林盟门前,请燕家主给金虹门上下一个交代。”
这是暗示要燕暨随便拿个说法演一场戏。
浅碧在他走后道:“这倒是个‘好人’。”聪明且命长。
以后金虹阁恐怕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再去细查,相思楼曾经跟随董娘学舞的五人之一,嫁给了这位金虹阁二长老做了爱妾,久居深闺,从不见人。
浅碧摇头而笑:“相思楼……”
像是四面八方的阴云围拢过来,子宁无法喘息。有一瞬间她想带着燕暨躲起来,可是燕暨从来不躲藏,她也没有能力强迫他。
而魔教藏在暗处,举各家之力,也无法将它覆灭。
燕暨叫人盯住金虹阁二长老,随机应变。
夜里,子宁铺好被褥,放下纱帐,整理第二天穿的衣裳。
燕暨绕过屏风往床下一看,动作一滞。
她竟然又在脚踏上铺了被褥。
自从她同意和他互相安抚厮磨,这段时间,他们一到晚上,就手脚缠在一起,混乱得无法理清,最终总是以他把她按到床上结束。
他们欢好一场、或者抚摸亲昵后相拥睡去,她会待在他怀里,直到第二天天亮。
但今天,他没来得及缠她,她却突然自己铺好了被褥,像是一瞬间重新与他划清了界限。燕暨恍惚以为,一切都回到了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从前。
他只是离开了一会儿而已。
他走过去撩起纱帐,坐在床边,赤脚踩在脚踏上她的被褥里。
他看着被褥叫她:“子宁。”
子宁翻找出衣裳,叠在一旁,从衣柜边回头望他。她安静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将他捕获的网。
在她的注视下,燕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质问她可她铺好了被子,已经打定了主意。
恳求她她会不会讥笑他色迷心窍,纵欲无度。
他只吐出一口气,隐忍道:“休息罢。”
子宁吹了灯,侧躺在他的脚踏上,背对着他拉好被子。
燕暨躺在床上,没有叫她。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样没有做错。
铺床之前,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和他同床共枕,可看着他的枕头和乌鞘剑,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她还是婢女,若是贸然自己爬到床上去,岂不是惹人嫌弃毕竟,就算是燕暨从前欲望强些,也不曾夜夜笙歌……他今天晚上又显然没有那个意思。
她是他通了情欲之后的近水楼台,越是这样,越不能自讨没趣。
燕暨侧躺在床上,在半透明的纱帐里听着她的动静。
她躺在那里很规矩,呼吸也清浅平稳,已经昏昏欲睡。
他却睡不着,睁着眼睛数着她的一呼一吸。温热柔软,近在咫尺,但却又实实在在隔着一段不容易越过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