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下的急,打落了一地的花瓣。
浅碧进门时,子宁正坐在窗前。
阴天暗淡的日光照的她脸色雪白,更显得嘴角红肿不堪。她仰着脸。
本应该早起练剑的燕暨正在她面前俯身,指腹落在她嘴角,动作极轻地涂上药膏。
匆匆一瞥,气氛已经暧昧地叫人脸烫。
浅碧不敢再看,用眼神示意摆膳的小丫鬟们放轻手脚。
饭后不久后家仆通报,说白易烟前来。
燕暨正在赏荷花。
昨夜大雨,塘中荷花大半打得零落,不堪一赏,好在做成盆景,也有几分雅趣。
枝叶插于盘中,一花苞,一半开,已经被昨夜大雨打得零落,花瓣透出绯色。荷叶有尖角,有半卷,有全开,茎如翠玉,亭然出水。整盘插花高低错落,雅致清逸,就连残荷都多了几分寂寥的清艳。
他惯于持剑的手落在半卷的荷叶上,只是微微用力,就点得荷叶簌簌颤动,水面泛起涟漪。
家仆等待吩咐,子宁看向燕暨,却见他只顾着用手扶那荷叶。
他不说话,没有人说话。
子宁有些恍惚。对于白易烟的到来,她并不觉得意外。她早清楚白易烟对燕暨的意图。
若说家世,他们是足以匹配的。上回在断脉山,白易烟还曾和燕暨私下说了话。再者,燕暨或许也不是完全无意的,他从前并不曾跟女子多说过话。
白易烟,还是头一个他愿意多看两眼的女子。只怕是知道了男女之事之后,他便想成家了。
不知道他们两个私底下说了些什么话。
子宁抱紧了乌鞘剑。剑刃仿佛穿过剑鞘刺到她身上,寒气透骨。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燕暨扶稳了荷叶,才道:“子宁,看。”
漠北燕家再势大,也不能改换天候,命令百花齐放。春桃夏荷,秋桂冬梅,四季百花,一季有一季的颜色。
他想和她共赏。
子宁走到他身边。
看了看那颇有些诗意的凋零花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主人,白大小姐……”
或许是说话时牵扯到了被他咬破的嘴角,她抿了一下嘴唇,觉得说这几个字都挺艰难。
燕暨怔了一下,道:“……哦”他看了看家仆,正垂手立着等着回话。
他道:“为何而来”
家仆说:“不知。”
燕暨眉梢一蹙,脸色冷淡:“那便叫她回吧。”无礼至极,却是他一贯的冷淡作风。
作为燕氏的家主,他只见各方势力的主事人。他对白易烟并没有另眼相看。
子宁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地,又瞬间飘忽起来。他连门当户对、还懂医术的白大小姐都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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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宁脑中冒出不切实际的念头:若是她能胜过他,便能……
只是她此生都没有指望。这个念头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提都不该提出来。
上门碰了一鼻子灰的白易烟不高兴是一定的,但具体她会怎么想,子宁也不知道。
燕暨在她眼前的时候,总会轻易地将她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挤到一边。
或许是看她赏荷花赏得神不守舍,他便又教她剑法。
拂雪剑法十四式挨个演练,初时见招拆招,子宁还能勉强跟上,后来越来越快,变招奇诡莫测,让她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两根代替剑的竹杖,相击时发出清脆悦耳的竹响,宛如雅乐之声。
燕暨神色沉静,对她游刃有余,数次将代表剑锋的竹杖尖端虚虚从她周身各个致命之处一晃,不触到她身上。
哪怕是尖端包了棉花软布,他也怕划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