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大奶奶沉着一张脸下了车,方才在路上,骆大老爷一直在埋怨她不该应承着让杨宝柱带着嘉懋来认错:“宝柱还不打紧,是咱们外甥,可那位容大少爷是杨老夫人的外孙,听说看得很是要紧,你怎么也由着他跟来了?”
“本来就是他自己要来的。”骆大奶奶愤愤不平,想着嘉懋在堂屋里顶撞自己更是心中有气:“你没见他那张扬的样儿!竟然用手指着我说话!”骆大奶奶虽然出生商贾之家,可自小也是娇养着的,带着丰厚的嫁妆到了骆家,谁对她不是一副笑脸儿,曲意奉承?可今日忽然蹿出一个小毛娃子,一点都没有畏惧,对她凶巴巴的,骆大奶奶这股子气,无论如何也是压不下的。
“我还有事情要求着杨老夫人呢!”骆大老爷见着骆大奶奶不通气,心中也恼火,他做了两年的推官了,总想着能调了去做县令,虽然都是正七品的官,可县令掌管一方乡土,总比看别人眼色要强。再说县令比起推官来说,更容易出政绩,几年考核优等,那就稳稳的往上边走了。
放在他曾祖父那一代,骆家还不至于这般没骨气的,可历经祖父父亲两代以后,骆大老爷便绝望的发现,他已经沦落到要去巴结讨好别人了。骆家过好日子的时候他没遇着,现在全靠他在苦苦支撑,他勉强算是靠着祖荫在广陵府里谋了个正九品的的知事,捱了这么几年才升到推官,二弟三弟一直在,准备走科举,可到现在两人还没有一个考中了举人的,这骆家要重新兴旺发达,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唯一的依靠,只能是嫁入杨府的妹妹了,可自己这个“贤妻”,竟然在去人家府上拜年的时候,把人家的少爷带回府来,要他们亲自来道歉!骆大老爷心里头有些惴惴不安,还不知道自己今年能不能调出去做知县,这事儿还不知道会不会黄。
两人在车上吵闹,骆相珲与骆相钰见着父母吵架,两人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缩到了马车角落里边,睁大了眼睛,一直到马车停下,这才缓过神来。见着外边打门帘的婆子,骆相钰急急忙忙的扑到了门口,下了马车以后,不敢再紧紧跟着骆大奶奶,只敢在她后边三步之远,揪住黄妈妈的衣角不放。
骆老夫人在前堂坐着,微微的打着盹。她午后睡了一阵子,因为想着骆大老爷去杨府拜年的这件事儿,心里头便有些不踏实,也不知道杨家究竟会怎么说,一心巴望着骆大老爷快回来——做县太爷的母亲,与做推官的母亲,自然要选前者。
忽然间似乎刮过一阵寒风,骆老夫人猛然睁开了眼睛,就见一行人踢踢踏踏的走了进来,走在前边的,是骆大老爷与骆大奶奶,后边跟着似乎有几个孩子。骆老夫人眯了眯眼睛,便见着了自己的外孙杨宝柱。
“宝柱,你怎么来了?”骆老夫人眼睛一亮,赶紧朝他招手,虽然心里头还是自家孙子金贵,可毕竟杨宝柱不经常来,再说现在还要求着杨家,自然对他摆出了一副最最心疼的脸色来。
杨宝柱走到了骆老夫人身边,走上前去挽住了骆老夫人的胳膊,撒娇似的说:“外祖母,宝柱今日带我表弟过来赔礼道歉的呢。”
这个“呢”字拉得长长,分明含着一种不服气的尾音,骆老夫人听得眉头一皱:“这又是怎么了?”
宝柱朝嘉懋招了招手:“嘉懋,你过来说说。”
嘉懋走了过来,朝骆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安好。”
骆老夫人瞧着站在面前的嘉懋,穿着打扮十分华贵,光是他腰间系着的玉佩,瞧着便是价值不菲,通明透亮,里边似乎有光影流动,似乎要溢出来一般。“宝柱,也不与外祖母说清楚些,这是你那姑母的孩子?”
宝柱点了点头:“对,就是江陵容家的大少爷,名叫容嘉懋。”
嘉懋等着宝柱介绍完了,这才将在容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很歉意的望了骆老夫人一眼:“嘉懋年纪小,气头来了也就没想太多,不免有些行事唐突。只是这位夫人不肯原谅嘉懋,非要嘉懋登门赔礼道歉,嘉懋自知有错,所以便跟着来了。”
骆老夫人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气背了过去,这老大媳妇真是有能耐,竟然大喇喇的要容家的大少爷登门赔礼道歉!她伸手揉了揉胸口:“容大少爷,其实你没必要来,只是小孩子玩闹而已,没什么大事。”
嘉懋笑着接口道:“那是老夫人宽宏大量,嘉懋做错事情肯定要道歉的,只是嘉懋还有一件事情相求。”他抬眼看了看骆老夫人的脸:“不知道府上是老夫人掌柄还是那位夫人?”
看看人家的孩子!骆老夫人心中叹气,不过七绉绉的。”
相宜微微笑着站在那里,听到嘉懋这句话,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前世的嘉懋,最喜欢的便是做生意打算盘,不太喜欢念书,开始他帮着他父亲打理金玉坊,到了后来容老太爷被封为长宁侯,举家迁到京城以后,才逼着他去念了国子监。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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