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夫人,有人来看你了。”牢头懒洋洋的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是女眷。”
余妈妈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往门口处张望了一下,就见着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裳的人,带了几个丫鬟婆子往这边走了过来。那人身子圆滚滚的,走起路来却是快,余妈妈一见便笑了起来:“是三奶奶来了!看丫鬟婆子手里提着食盒,该是送饭菜过来了。”
骆老夫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毕竟老三记挂我。”
骆三奶奶笑容满脸的走到了门边,牢头将门打开:“进去罢,送了饭菜就得走,不能耽搁太久,知道吗?”
“知道,知道!”骆三奶奶身后的婆子塞了个银角子到牢头手中:“我们还能做什么?又不是来劫狱的。”
牢头拿着银子掂了掂,哈哈的笑了起来:“你们劫狱?还没那本事!”
骆三奶奶瞧着牢头一边笑着,一边往外头走了去,这才放下心来,叫丫鬟婆子将食盒与罐子放到了地上,人蹲了下来,绸缎衣裳扯着,似乎要被撕破:“母亲,媳妇亲自下厨给您炖了鸡过来,您尝尝。”
她拿起一只碗,用汤匙开始将上边黄澄澄的油星子撇了去:“我记得母亲不爱喝带油的鸡汤,嫌那油味儿太重了,媳妇先把这鸡油给撇了去。”骆三奶奶心中得意,骆老夫人见她如此记得她的喜好,肯定会更高兴些。
骆老夫人摆了摆手:“别撇别撇,我好几日没吃到过油食了,正嘴馋。”
骆三奶奶惊愕的看了骆老夫人一眼,见她颧骨耸起,脸上已经没什么肉了,一张老脸皮紧紧的贴着骨头,不仅也有些同情,这大牢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她赶紧盛了一碗鸡汤,黄亮亮的浮着一层油星子,双手送到了骆老夫人手里:“母亲,且尝尝这个味道,咸淡如何?若是嫌淡了,我还带了盐过来。”
骆老夫人喝了一口,不冷不烫,刚刚好,那鸡汤格外的香,她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接过余妈妈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好喝,好喝。”
不多时,那只炖鸡就给骆老夫人吃了个七七八八,见着余妈妈站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骆老夫人给她留了一只鸡腿:“你也来尝尝味儿。”
余妈妈捧着鸡腿,两眼带泪:“老夫人舍了自己的菜给老奴吃,这叫老奴如何心安。”
骆老夫人叹气道:“你一直陪着我熬,也受苦了,多多少少算是些补偿罢。”她转过脸来望向骆三奶奶:“府里现在如何了?丧事办得怎么样了?”
骆三奶奶正愁不知道怎么样说到这事儿上头去,听着骆老夫人问起,快嘴快舌的说了起来:“母亲,你是不知道了,现儿骆府乱糟糟的一片,大哥他根本不管事情,成天就歇在两房姨娘屋子里头,饮酒作乐,大嫂的丧事,他只去溜过两回,全是相珲在那边一个人哭着吶!哎……他也狠得心下!”
“有什么狠不狠得心下的?他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送到牢房里来了,还能狠不心下对儿子?”骆老夫人想着骆相珲才六岁,就要一个人独当一面的,不仅叹气:“珲哥儿原来是娇生惯养着的,现在忽遭变故,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受不住也要受呀,好在明日就要将大嫂的棺椁送上山,相珲也可以不这么吃力了。”骆三奶奶笑了笑,脸颊上的肉全堆了出来:“这丧事也办得太简陋了些。”
“才办四日就上山?”骆老夫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如何这般仓促了?”
“媳妇也觉得蹊跷,寻常大户人家,不总得要敲上七日水陆道场,我们骆家倒是好,四日便打发人出门呢!”骆三奶奶压低了声音,朝骆老夫人的耳边凑了过去:“媳妇今日在园子里遇着大哥,大哥说了一句话,媳妇听着十分可疑。”
“什么话?”骆老夫人心中熊熊的火起,不知道这老大又准备做出什么幺蛾子事情来了。
“大哥说,他想要分家!”骆三奶奶气哼哼道:“我瞧着他是想急急忙忙将大嫂的棺椁抬了出去,他就好分家了。”
“什么?”骆老夫人咬紧了牙齿,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真是个黑心秧子,原来他将自己送到大牢里来,就是想趁着自己不在好分家呢!指不定他还会串通那个猪头猪脑的朱知府,将自己判个十年八年的,那自己就随他将骆家摆布了。
见骆老夫人发火,骆三奶奶这才放了心,她低声道:“大哥还去主院好几次,他们都说是去找银子的。”
“好好好,真是好算计!”骆老夫人笑了起来:“怎么就想得这般轻松呢!”
骆三奶奶没有吱声,只是望着骆老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她打算分多少银子给三房,这时候就听外边有杂沓的脚步声,牢头腰间的钥匙咣当咣当的响了起来:“骆老夫人,你那三儿子又来看你了!”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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