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妍注意到,他没有像别人那样称自己“女史”,而是“女君”,心思转了转。
“女君。”不待她开口,徐恩道,“闻知女君返弘农,有位故人特地在驿馆中备膳,为女君饯别,未知女君之意。”
故人?徽妍诧异不已,问,“不知是哪位故人?”
徐恩不答,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女君去看便知。”
徽妍一脸困惑,但看徐恩神色,似别有意蕴。徐恩是皇帝身边的人,他开口,徽妍自然不敢拒绝。她颔首,对家人吩咐了两句,跟着徐恩进入驿馆之中。
王萦不明所以,看着徐恩走在前面的背影,小声道,“二姊怎么到处都有故人?”
徽妍也回答不了。
徐恩引她们去的地方,却不是驿馆客人用膳的前堂,沿着庑廊绕过热闹之处,拐了几拐,迎面进入一处静谧的院子。待得登阶入屋,徽妍看清楚席上坐着的人,脚步猛然定住。
皇帝一身寻常衣袍,正坐在案前与一名馆人说话,见得他们进来,停住。
“来了?”未待徽妍开口,他笑笑,“徐君也是,昨日才告知我女君到了长安,险些赶不及招待。”说罢,他对馆人道,“除了方才说的那些,还有笋羹,青梅酒,哦,还有炮羊。莫配醢酱,味太重,若有梅酱最好。”
馆人笑道:“公子是行家,徐内侍的友人就是不一般。”
徐恩干笑,瞅瞅皇帝,甚是不由衷。
徽妍听得他们这话,明白过来。方才在外面,她看到几个穿着常服的佩刀青年走来走去,想来师皇帝的卫士。皇帝此番出来,是微服,管徐恩叫徐兄,馆人也就以为他是哪家公子罢了。
“站着做甚,入席吧。”皇帝看看他们,神色一派平常。
徽妍不知道这下该如何称呼他,见他如此吩咐,也只得照办。徐恩引着她在皇帝左边的席上坐下,她心中惴惴,不知皇帝这是卖的什么心思,偷眼瞅瞅他,恰遇到皇帝也瞅过来。心蹦一下,她连忙收回目光。
王萦却不知缘由,见皇帝外表俊逸,又这般大方,觉得他应当是个不错的人。她看看徽妍,又看看皇帝,满面好奇。
皇帝看看王萦,微笑,“我听闻女君有一幼妹,当是这位女君。”
徽妍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介绍王萦,忙答道,“正是,吾妹名萦。”
皇帝颔首,对王萦道,“幸会女君,在下刘重光,曾入太傅门下求学。”
徽妍正喝水,几乎咳出来。
刘重光……她知道皇帝名昪,重光是他的字。
至少没说谎。徽妍强压着笑出声的冲动,心底腹诽。
王萦听到他是父亲的弟子,脸上笑容更盛,向他一礼,“原来是刘公子。”
皇帝似乎心情很好,看一眼徽妍,继续对王萦道,“未知女君到长安,所为何事?”
“我等到长安去探望长姊一家。”王萦脆生生地说。
“哦?”皇帝笑了笑,“我许久未到府上拜会,未知府上有女君嫁到了长安?”
“也不是。”王萦道,“长姊嫁到洛阳周氏,今年姊夫升任平准令丞,便搬到了雒阳。”
“平准令丞?”皇帝看一眼徐恩。
徐恩忙道,“平准令丞周浚。”
皇帝想了想,了然,“雒阳周氏,想来是周勃之后。”
“正是。”王萦骄傲地说。
皇帝笑了笑,饮一口馆人刚呈上的梅酒,却将话头一转,“我听闻,徽妍女君刚刚推拒了女史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