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阅澜正要训斥,被席悯轻轻抬手阻止。
席悯慢悠悠抿了口茶,茶水甘甜,滋润了嗓子,她才开口:“莫回,我不管你现下身在何处,也不管你进入那个组织做个二流管理想证明什么,下月除夕之前,你必须回到家中。如若过了那日,我没瞧见你的影子,”席悯放下茶盏,茶杯底“咔”地磕在木色小茶几上,连带着听到的人心头颤了一颤,她抬了眼,说道:“我便亲自去捉你回来。”
画面一闪,席莫回那边归于了黑暗。
大儿子会切断通讯,实在席悯意料之中,这反而说明,他是真的因这句话害怕了。
一只骨骼清凌的手伸过来,轻轻搭在席悯脖颈,安慰似的给她捏着肩膀,杜阅澜在她身后屈身道:“别气,是我不好,没教养好儿子。”
席悯轻声笑了下,抬了手覆在他的手上,轻拍两下:“知道就好。”
杜阅澜眼盯着他太太白皙的手,心里既忐忑又酸疼,席悯言语中虽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自己却时常自责,不知教育方式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将长子原本一个好好的乖顺端方公子变作了现在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
“哥哥是不是青春期迟来了?太叛逆了他。我记得他以前不这样啊。”席墨之捣弄着手机,将画面投射出来给父母看,“爸妈,你们看,哥哥好像把我们家屏蔽了,血缘链接都定位不到他在哪儿。”
席悯和杜阅澜对视一眼,神色逐渐凝重。脱离席氏血缘链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从小了看,不过是暂时联系不到儿子,往大了说,若是席莫回受害无辜身亡,他们都不知道尸首流失于哪个世界。
“这个逆子!”杜阅澜俊美的脸上布满愠色。
席悯坐着瞟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本来是场难得的家庭内部团聚,少了一个人,这顿饭吃起来便越发难受。席墨之尽心尽力扮演着甜心小儿子的角色,在席间时不时说些娱乐圈的趣事缓和气氛。席悯跟着笑了几次,眼睛却一直在杜阅澜身上。
一晃过了这么多年,这头野兽居然在她身边磨掉了爪子尖牙,变成一匹尾毛泛白的老狼。
都多少年了啊,莫回都这么大了。
杜阅澜寥寥吃了几口,神色倦怠,眼里盯着桌上的酒杯,也不知在想什么。
席悯看在眼里,等仆人轻手轻脚过来撤席,她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寂静无声,柔白无骨似的手攀上男人的肩膀,贴在他脖子侧摩挲了下,“跟我过来。”
杜阅澜有一瞬间的怔忡,刚想转头,妻子已悄然离开。他立即跟了过去,没在意小儿子暧昧的视线。
登上一层楼,席悯前脚进了书房端腿坐下,杜阅澜后脚就跟进来,反手把门锁好。
席悯幽漠的眼睛望过去,老男人攥紧了手指,紧走两步,撩起长衫的下摆,跪在她面前,低着头捋不顺气儿。
席悯问他:“怎么又想着跪了?”
杜阅澜嗓音暗哑:“给你认错。”
席悯勾着脚尖,高细的鞋跟一晃一晃,悠悠道:“你何错之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