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就一点儿吧。
聊胜于无。
陈存大概有半个月没见李望舒,李望舒不联系他,他就绝不多说一句话。
李望舒偶尔感叹,陈存真算是个人精,至少是把她研究得很透。
李望舒是真怕陈存把她扭送安定医院啊。
所以她在违法犯罪边缘试探。
她决定在陈存的监督下适量饮酒。
酒吧不太嘈杂,李望舒小心翼翼地推出去一杯酒,她想拉执法者下水。
“舅舅来点儿吧。”
陈存摆手,“不喝。你来吧。”
陈存坐在高脚椅子上,腰背很直,盯着李望舒,又也不说话了。李望舒于是战战兢兢地喝,一口又一口,还得赔笑,“舅舅,我还能再喝点儿吗?”
陈存看着她,也不回答。
李望舒于是就更小口地喝,心里也更没底。
她喝着喝着,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她一回头,一愣,眼睛直了。
陈存没说话,瞟着李望舒身后的人,他也不认识。
那人笑了,说,今天还能一起回家吗?上次匆匆忙忙,有人搅局,没够。
这人是几个月前被她随机抓回家的那两个人里的一个。
李望舒真的也就犯过这么一回浑,没想到那人还记得她,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
李望舒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地往后躲,那人却抓她胳膊,又一直向前探。
陈存也不动,直到李望舒慌张地叫他,“你干嘛呢?”
那人这才看到一直没出声的陈存。
他认出陈存不是上次来搅和的那人,于是就涎着脸过来说,“一起吗?”
陈存盯着地面,椅子转了转,点点头说可以啊。
李望舒吓得眼睛瞬间放大。
陈存又说,不过得我先来。别人用过的我嫌脏。
那人有点儿扫兴,说这算什么一起啊。他又来动员陈存,“一起吧?上次我和我哥们儿就是,你试试呗哥。”
陈存笑了笑,“另一个呢?他来了吗?”
“在那边。”
陈存站起来,抻抻胳膊,又亲亲昵昵拍着那人的腰,“来,带我去瞧瞧,咱几个先交流交流。主要教教我。”
“她不会走吗?”
“不会。你看她喝得脚都软了。”他一脸诚恳,又嘱咐李望舒,捏着她的脸说:“别走啊。我一会儿回来。”
李望舒哆嗦着点头,哆嗦着喝酒。在别人看来确实像是醉得不行了。
陈存转过头,瞪了她一眼。
李望舒又哆嗦着放下了杯。
陈存半个小时之后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臂没空着,搭着自己的外套。他里面穿的那件白色短袖被灯光映成潮湿的湖蓝色,他的脸上也被光打出错落的阴影,额上有汗。
他慢悠悠地转回来,全然不顾李望舒询问的眼神儿,一手拎过李望舒的杯,把剩下的半盏酒都一饮而尽,又抬着袖子擦嘴。
李望舒小声地问,“舅舅?”
陈存此刻很像是邪教教主之类的人物,带着一点儿摄人心魄的吸引力,又好像特别权威,说什么话别人都要去信,不能反抗。他笑起来,摸着她头发,“刚才怕不怕?我说你怎么叫我来喝酒呢,原来是惹了事叫我来打架。”
“没有的舅舅,我不知道他还能认出我,也不知道在这儿能碰见。”李望舒顶着他的手站起来,像一颗小蘑菇似的,“舅舅咱们回家吧。我送你回家。”
陈存点头,李望舒这才发现他有点儿站不稳,却不是因为打了架,而是太久没沾过酒,又因喝得太急——醉了。
李望舒架着陈存出了门,夜风一吹,陈存暂时地醒过来。李望舒还费力地架着他往车的方向去,陈存却忽然在她耳边说,为什么不记得你呢?
李望舒愣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刚才灯那么暗,我以为不会记得我的。”
陈存又在笑。
他的声音像这夜里的风一样轻。
“你那么漂亮,就是忘了自己,也要记得你啊。”
李望舒看看陈存。
她发现自己这位舅舅的眼里,好像藏着一条碎碎的星河,很让人沉醉。
她抬头看他,而他借着她发愣的时间,就这么直直地吻了下来,带着含混的酒气,却也是温柔周到地吻了下来。
李望舒连躲都忘了躲,就这么被攫取被掠夺,直到这个吻结束。
陈存弯着手指刮刮她的鼻子,借酒劲儿说胡话,他说你不许看我,再看我我还要吻你。
李望舒只能慌乱地低下头,低下头,脸却是红的。
他声音里鼻音很重,却也因此莫名其妙有点儿可爱。
“带我回家。到了家不许走,要守着我。”
李望舒就是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崽子,她说舅舅我明天还有事……
陈存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他懒懒地说,你说什么?
“我说,好的,舅舅。”
陈存真的就像个刚刚替漂亮女同学出过气打过架的高中生,有点儿骄傲,又冒着傻气,浑身上下都是青春的味道,是那种装不出来的活泼和灵动。
他搂着李望舒,指着路边的自行车,“咱们偷车吧!你载我回去!这种锁很好开的!你给我一个发卡!我这就去给你开!”
李望舒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点儿勇气,捏住陈存的脸,假装恶声恶气地训他,“老实点儿,要不然就把你扔在这儿。”
陈存看看她,没说话。
李望舒心里有点儿慌了,手都松了。
陈存忽然又笑了,眼里的星河更亮更长了。
他温温柔柔地说别啊,别扔我在这儿。这儿冷。
我想跟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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