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琛在车里坐了很久都没能平复自己的心,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痛恨自己的好视力,就在刚才清楚的看到女孩眼中的厌恶,那眼神像是刀子一般在割他的心。被扔在一旁的通讯器疯狂的振动着,他靠在车座椅上却一动也不想动。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是漏了一个大洞,正在不停的往里灌着风,冻得他整个人都快要麻木了。
沈柠就像他亲手种下的一株幼苗,他爱着她,宠着她,心满意足的享受着她的崇拜和爱慕,满心欢喜的看着她长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他是她的大树,为她遮风挡雨。她是他的桃源,为他提供宁静和安详。他们可以是彼此的亲人、爱人、朋友,是彼此的一切。他甚至以为两人可以这样一直静好到老。
直到那年他发现那个沈柠一直崇拜的穆家小子居然也在暗恋她,他第一次有些慌了,于是他做了一件蠢事,他不单喝醉了,还在女孩睡梦中猥亵了她,而这一切居然还被当时的妻子发现并闹得满城风雨。
他不怕她闹,他又没碰过那女人,大不了就是离婚。可事实是,父亲用沈柠的身世威胁他,让他不得不接受不平等条件。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所以才无力反抗父亲的威胁,所以他不择手段的往上爬,甚至不惜借助联姻来走捷径,可是如今他离目标越来越近,却发现离女孩越来越远。
当初沈柠离开的时候他很生气,他在为她和全世界作战,她却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所以他没有挽留,甚至赌气的不去理会她恋恋不舍的眼神,他像一个看着孩子离家出走的家长,以为对方没几天就会受不了的回来。毕竟她那么爱他,怎么舍得离开他?他等着她回来。
可她没有,她去找了那个穆白,甚至还被人欺负的伤痕累累。他强忍着愤怒想着只要她回来找自己哭诉,他就原谅她,帮她复仇,她却还是没有。
她放弃了最喜欢的冰球,拖着一条残腿,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生活在茫茫的人群中,不声不响。他知道她过的并不好,她需要打工才能维持生计,她要忍受纪然的欺负才能在学校里生存,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肯回来。
果然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居然连这倔强的臭脾气都和他一模一样。
他原来的计划是,不着痕迹的将那些被荷尔蒙驱使的毛头小子们都驱离,然后等过一两年,他的实力足够和老爷子抗衡时他就拿着妻子出轨的证据离婚,然后明目张胆的将人接回来,继续过安静的日子。
但那场病毒与险些生离死别的崩溃,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弄乱了他全部的计划。他赫然发现那个以为会心心念念渴望回到他身边的小幼苗已经长成了一棵小树,再也不需要他的呵护,她有了新的依靠,有了新的目标,虽然不再是他希望的样子,却比那更好,更炫目,美的让他舍不得离开眼。
而同时,失散多年的亲人,以及女孩回来对他明显的疏离,让他有种马上就要失去女孩的感觉,他想将她关起来,藏在一个别人觊觎不到的地方。
可是他忽略了自己对女孩的渴望,只是一个简单的接触就让他丢盔卸甲,漫生心魔。原本计划好要“从长计议”的东西,一下子都成了“迫不及待”。
纪琛迫不及待地想听沈柠说她一直想着他,一直爱着他,一直想回到他身边。
但是他错了,纪琛心里明白,他的急切让一切适得其反,沈柠已经开始讨厌他了。
一向在官场上杀伐果决的纪部长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对付敌人,他有足够多的心计和手段,可对付沈柠,他又有什么?
他不似纪然年轻,不似穆白温柔,他有庞大的家族需要他支撑,有无数的跟随者需要他庇佑,每天睁开眼睛就有数不清的会要开,无数的问题需要他解决,他的每个决定都关系到无数人的性命,忙起来的时候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搞什么幺蛾子的浪漫?
他只想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回到家里有一盏灯,有一口热饭,有一个心爱的人,他们可以疯狂的做爱,也可以安静的相守,他想要的只有这些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放手吗?不可能!那会要了他的命。可是越追越紧的结果只能是把沈柠逼得更远。
纪琛坐在车里,迷茫的抬着头。
通讯器还在疯狂的响着,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恨不得将胸腔里所有的浑浊都吐出去,最后还是认命的接起了电话。
“部长您可接电话了,这边会都已经开始了,各部部长都到了,就差您了。”张浩洋压着声音,几乎都快哭了。
“你就说我遇到了刺杀,差点没死了!”纪琛捏着眉心说道。
他的确遇到了刺杀,往他心上捅了一刀的就是沈柠。
“啊?!”张浩洋吓得惊呼出声,急忙问道:“那您没事吧?”
“胸骨消失,心脏碎裂。”纪琛毫不在乎那边人的想法夸张的说道:“命不久矣了。”
“哦!!”张浩洋已经听出自家领导并不是真的被刺杀,只是心情不好。
纪琛舒了一口气,道:“我现在从家里出发,你先帮我顶着。”
说完,他打电话叫出了司机,直奔办公室。
工作永远都做不完,特别是他连个副手都没有的情况下,等到他一件一件的处理完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别墅里一片宁静,似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