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日记:表白
少女时代做过最勇敢的事,大概就是向佐藤表白吧。
我一向是一个胆怯的人,自尊心却十分要强。曾经在初中喜欢了两年隔着一条走廊的男生,但用手指都能数得过来,我从没有面对面跟他说超过八句话。八句话中,一半以上都是,酒井,交一下你的文学作业,麻生老师快不高兴了,你已经欠了好多次。
初中毕业后,酒井就没有继续读书,留在母亲开的便利屋帮工。
也不知道当初为何会对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明明是充满问题的学生,不爱学习,拖欠作业,偶尔还喜欢打架生惹是非。但只要看到酒井那双清澈而澄明的眼眸,有时竟还带着一丝透彻,我就好像被一个漩涡吸附住了,无法脱身。
我是一个喜欢压抑情感的人,因为早年父母离异,父亲又对我的学业格外严苛,几乎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让他满意,从未考虑过自己。也许是酒井那略带放肆的行径,竟让我产生一种近乎贪婪的羡慕,羡慕着他的洒脱自在,同时也是极度渴望着能被拯救的自己吧。
主动向佐藤表白,我琢磨了很久,才下了这个决定。
没有什么高超脱俗的技巧,更没有惊天动地的把戏,问过千雪后,我选择了一种最保险的方式——制作爱心便当。或许我该向堂本前辈道歉,曾在肚里暗讽他向深夜档学来那拙劣撩女孩的姿式,到了我自己身上,又何尝不是同样的老土掉渣。
我的厨技还行,离开家庭在外一人求学,各种生存技巧都会有提高。但还是做不来那些繁琐精美的样式,也没有一打开便当盖子就能让人胃口大开的能力。
半个溏心蛋,半个紫薯,再加上超市买来新鲜的肥牛片混着洋葱煮熟,最后在边缘放上两个樱花油豆腐寿司,葵式自制便当盒就完成了。
我把做好的爱心便当装在一个裹好的布袋子中,委托我的朋友山本把这个“重要机密”物件送到佐藤的手上,山本是我的老朋友,算是关系比较好的发小,他和佐藤一样,是理工学部的人。
他那日万分不解地反复打量着我和我手中的麻布袋子,问道,葵,你包的是什么,不会是要贩卖器官吧。
我无奈地笑着说他推理小说看得太多,并把那天在打工的寿司店恰巧遇到佐藤的事跟他说了一遍,隐瞒了大多私密的细节,称这个包裹只是佐藤在店里遗落的私人物件。
他半信半疑地从我手中接过袋子,还掂量了两下,我屏息白了他一眼,生怕里面那最重要的东西从他摇动的手中滑落下来。
除了便当外,还有一封信件,是我的表白信,如果佐藤同意我交往的请求,我们将会在傍晚的天台相见。如果我被拒绝了,那我将见不到佐藤。
从小到大,我害怕被别人拒绝,所以一直活得小心翼翼。我那时太紧张了,以至于把包裹交给山本后整个人都在发抖,之前从未经历这样的事,也想不到大学的葵能够这么勇敢。
突然间又想到了酒井的那双眼睛,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平息下来。
我在心里默念,谢谢你,酒井,我终于挣开那些束缚,让自己也放纵一回了。
我没有想到,我到天台的时候,佐藤早就到了那里。他半眯着眼睛,慵懒而闲适地靠在楼沿一侧等我,佐藤长得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多,比绝大多数东大的男生都高,很难想象,这样的身高竟会是亚洲人。
在日本,我的身高在女性中不算矮,但一百六十厘米在佐藤的面前就显得尤为娇小,我第一次面对着面离他如此之近,近到可以看清他随着呼吸而微微翕动的睫毛,和脖子上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