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些什么,李濂却看向了陈昭,“再说下去,我在他口中可就与蛮夷无二了。你就这样安然地听着,也不解释几句?”
解释,是向他还是向黄谅?陈昭睁开眼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存亡赦赐,惟所裁之,我如今已是臣虏,成王想要如何处置……”
他话还未说完,李濂便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忿地打断了他:“陈平祝,你这也叫解释?我若是真将你视作臣俘,就任由你在这里冻着了。我换了衣服便来看你,好心好意帮你。被人误解,你却连一句话都不肯替我说。”
陈昭看着他,说道:“你方才可还说,要我给你行酒洗爵。”
“我只说前朝有这样的事,何曾要这样对你了?”李濂语气有些急促,等了片刻仍不见陈昭回答,便又吐了一口气,放慢了声音说道,“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话。你莫要当真,我也没必要像那样对你。”
李濂又转而向黄谅说道:“你起来吧。早晨他在雪地里跪得太久了,我帮他舒活血脉,不得不用些力。我自认并非暴虐之人,平祝既已归降,我自当善待于他。”
黄谅闻言起身,心中有些诧异,他从未听闻过这两人是旧识。同辈相交时称字为敬,陈昭表字平祝,他知道,却从未敢如此称呼过陈昭,李濂叫起来却没有半分生疏。
他心中隐隐有猜想,而李濂接下来说出来的话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其实我也觉得他说得不错。可惜只有明主,并无良臣。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仅你一人,如何力挽狂澜?”这是对陈昭说的。
陈昭知道的,在自己即位时,这江山帝位便岌岌可危,大周几乎是在苟延残喘了,他能做的只不过是让覆亡慢些到来。原本觉得自己拼尽全力,将大周的国祚延长上几分,也算是无愧于宗庙社稷、天地人心了。也不是没有预想过国破时的景象,却从未想到李濂一路势如破竹,所经州县无论大小竟纷纷望风而靡!不到两年便从东南边陲之地直入长安。
他原以为自己做的事是在瀑布前掌舵,尽力让船再晚一些堕入无底涧。却不想,所有人都觉得这船该直下深渊,包括应该同他一起撑船的人。
那他这几年来竭力做的事又算是什么?!
李濂又对黄谅说道:“你待他倒是忠心。”
黄谅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李濂转头,问陈昭道:“先入翰林,再进中书。五年便官至中书舍人。过不了几年就该加同平章事入政事堂了吧?”
见陈昭点头,李濂便稍稍抬头,正视着黄谅:“出仕的事你别一口回绝,再考虑几天。”黄谅嘴唇微动似要说什么,李濂先于他开口,“过几年加同平章事、入政事堂……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他使你以礼,我也可以。”
陈昭听闻李濂这样说,却是眉头一皱,说道:“还当着我的面呢,你这样不太好吧?”
李濂点头,眨了下眼:“是不好。你来打我呀。”
“……”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陈昭又看了眼李濂,说道:“承蒙成王躬亲助昭,昭是不是还该写个谢表啊?”
“嗯,你写啊,现在就写,明天就给我。”李濂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说得我照顾你还照顾少了似的,为着你可是我连跌打损伤活血化瘀这些都学会了。你要写就多写几份。”
陈昭皱眉,一时竟用了旧称:“李慕之,你还好意思说,哪次不是你惹出来的事?”
李濂也不在意他的称谓,一撇嘴角说道:“怪我咯,至少我知道跑啊。”
陈昭似是被他气到了:“没我在后面帮你挡着你跑的了么?不怪你怪谁。”
李濂却没有再把话接下去。
片刻后,陈昭的双腿变暖。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从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