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来萧瑟处
昨晚一夜未眠,陈昭再次醒来时已到傍晚时分。宫人内侍在屋内轻手轻脚的走动,擦拭着摆设,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他再细看,发现西宫内添了不少东西,炭火也烧得十分暖和,完全不似之前的阴冷——似乎只一下午的功夫,所有事又都回到了正轨。
他起身向门外望去,看到院中多了许多护卫,应当是为了看守他而来。这便真的是沦为阶下囚了么?
他叹了一口气,总归是比暗无天日的囚室要好。
晚饭过后不久,李濂便拎着酒过来了。
两人对坐而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如同多年前一样。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住他们二人如今身份的差异了。
大部分时候都是李濂在说。他听着,时不时的回应几句,剩下的却不知道该如何了……他甚至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来面对李濂,他是自己年少时的挚友,也是夺了自己的国家的仇人。
他正沉思着,李濂却已停下话音,唤了他一声“平祝”。
他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才问李濂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李濂撇了下嘴,对他说道:“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你腿好点儿了没?”
陈昭给自己倒了杯酒,说道:“没什么事了。本就没多严重,何况我身上底子好。”
李濂冷哼了一声:“你就作吧,趁着年轻的时候可劲作,到老了有你受的时候。”
陈昭心道,我也不会有老的时候了。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别像个老妈子似的说我了……你接着讲吧,我想听。”
李濂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案上,不轻不重地正好发出一声闷响,略带不满地说道:“这是把我当说书先生了?还带点曲目的。刚刚我愿意讲的时候神游物外,现在倒是想听了。行啊,来,你先叫一声阿兄给我听听。”
陈昭微微低下头,看着被被李濂放在桌上的酒杯说道:“慕之,便同我说说外面吧。我都好几年没出过京城了,是真的想听。”
李濂听着陈昭这接近恳求的语气,心下一颤。
他知道陈昭这几年是如何过的,旰食宵衣,殚精竭虑,说是三更眠五更起也不为过。军费不够,陈昭便开了内库以充饷,而自身却过的极为节俭。太极宫中从不闻丝竹管弦之声,亦无筵席饮乐之事。
他上午对陈昭所言的“自己在外行军也比他过的舒坦几分”并非夸大……整个朝堂,或许只有他一人是一心为了江山社稷的。
若无天灾人祸,陈昭必又是一个中兴之主。
今日他在门外听见陈昭那句“天下何故亡于我手”时,也想劝慰陈昭。然而这些可以由任何一个人说出,却唯独不能是他——若是劝慰的话由他口中说出,对陈昭而言就是嘲讽。
李濂再度开口,像是特意哄陈昭开心一般,拿了几年来行军时的趣事一件件讲给他听。陈昭间或也问几句,他再一一解答。
一来一去之间,气氛松快了许多,不多时桌面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