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降,主上只能让他禅位。”
他略微躬身,向李濂请罪道:“臣擅自行事,请主上责罚。”
夜色中李濂的神情看不太清,林子清只听得他说:“先生做的很好,濂并无责怪之意……不过其实濂也不太在意这些的。濂就是要这天下,失了臣节如何?得位不正又如何?至于后世基业——是后世人的事,与我又何干?”
李濂一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还是觉得这样算计平祝不大好——倒也不是因为愧疚,毕竟这一路走来我对不起的人多了,不差他陈平祝一个。只不过有些可惜,差不多十年了,我再也没遇到一个这么合得来的人。而且私心里总是希望年少时的情谊可以长久一些……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明明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却还在他面前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还同他谈什么曾经的情谊。他说得对,真要为敌,情谊半分用处都无!”
林子清像是要在李濂的心火上再浇一把油一样,缓缓开口道:“容臣多嘴一句。五郎也是居上位者,未必就看不出来臣是故意的。”
“是啊,他什么都看得清楚……”李濂揉了一下眉心,又向林子清靠近一步。语峰一转,问林子清,“先生那样说,就不怕平祝真的杀了你泄愤么?”
林子清的头更低了一些,答道:“臣的那番话可不只是对五郎说的。臣所言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若是五郎真的拿了臣的性命做抵,也是臣之荣幸。”
听罢林子清所言,李濂沉思了一下,面上挂了一个极为惨淡的笑容,问道:“濂想问一句,先生心中所认之主究竟是濂还是家兄?”
林子清自从尊他为主之后,对他恭谨至极,凡事以他为先。就连与他同行时,也向来只跟在他后面三步的地方,从未逾越。这样的礼敬,比当年林子清对他兄长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丝毫不怀疑林子清对自己的忠心,却好奇林子清究竟是真想认自己为主,还是因为兄长故去,他将对兄长的忠心移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止一次在心中思索过这个问题,直到今天才终于敢问出口。
方才问题的余音还飘荡在空中,李濂却不想听林子清的答案了——或者说他觉得林子清如何回答已经并不重要了。结果已定,有些事情他也没必要非问清楚不可。
他摇了摇头,对林子清说道:“先生不必回答,濂方才什么都没问。”
、离歌且莫翻新阕
又过了两日,傍晚时分,陈昭正坐在殿内看书时,听见门口宫人行礼的声音,一抬眼便见李濂站在桌案前,将一张纸放在了案上。他扫视了一眼,一纸文字中“今遵故事,逊于旧邸。”两句显眼异常——竟是一份禅位诏书。
陈昭放下手中的书,拿起笔。稳了稳心神,在诏书上用端正的小楷签了自己的名字,却在收笔的时候手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留下了一处败笔。他又解下自己的私印,盖在了姓名旁。而后开口对李濂说,“玉玺在你那里,你自己盖上吧。”
他原以为李濂拿了诏书就会离开,不想李濂竟坐到了他对面,向他说了句多谢。
陈昭说道:“不必道谢,我留下来就是要做这些的。”他拿起诏书,仔细的读了一遍,说道,“‘若释重负,感泰兼怀’分明就是谋朝篡位,也能说的冠冕堂皇,可见你手下人粉饰太平的本事不小。”
说完后,他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李濂看着他的嘲讽也不恼,只笑着道:“脾气见长啊。你想骂就骂,想讽就讽。别绕这么好几道弯,多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