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陈昭还在细数着他的兄弟们对他做过的一件件事,李濂心中却只想着这一个词。
他知晓陈昭并不是一个会滥发善心之人,甚至在很多事情上都算不上心慈手软。可是却太重情义。
对于陈昭来说,他是唯一的知己,是孤苦时的依靠、困厄时的援手,是雪中送炭之人。
然而对于他来说,陈昭却只是一个同行之人,是一个能合得来的朋友,是锦上添花之人。
正因为如此,陈昭才会在孤苦无依时看到他会那么开心。纵使是一朝归为臣虏,纵使心底有怨恨,也尽力同他相处似旧时。
也正因为如此,他可以在陈昭即位后肆无忌惮的谋划夺取江山,可以在陈昭归降后还一次次地利用他,甚至不必担心陈昭会拒绝他所提要求。
他对陈昭的照拂虽并非作伪,却也仅是出于朋友之义的举手之劳。
绝对不值得陈昭这样倚仗他。
“……你也是我兄弟,阿兄——我早就该这么叫你了——你早些回陵州罢……你在,甸服才不会南下……才能保大周江山无恙。”
李濂盯着陈昭有些迷离的双眼,他觉得自己该让陈昭清醒过来——他不配陈昭那一声‘阿兄’,他对的所作所为,有哪一点可以配得上‘兄长’二字的。
他对陈昭说道:“现在是嘉平二年。大周已经亡了。”
陈昭却好似只听到了前半句话,喃喃问道:“嘉平二年,嘉平……是谁的年号?”
“是我的。”李濂遽然起身,后退半步,开口道:“平祝,你仔细看看——这里是甘露殿,再看那边,我是坐在主位上的。”
陈昭抬头,只来得及对着李濂的一身常服眨了几眼,就一头栽倒在了案上。
他又叫了陈昭几声,没有得到应答,便又坐回陈昭对面,轻声对陈昭说道:“倒是挺会挑时间的……你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我之前还从未见你醉过呢。现在不过半壶玉山酿而已,就醉得不省人事……是我忘了,两种酒混在一起,更容易醉。”
他静静地注视着陈昭,许久,才开口说道:“抱歉,平祝,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敢当面向你道歉,怕又惹怒了你,你脾气一上来,我也只能躲着……你曾说我无论是道歉还是致谢,俱都无半点真心,总是嘴上说完了,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其实不是,我心里总还是会有愧疚的。
“我也不奢望求得你谅解,毕竟这事本就是我理亏。
“你说你所熟识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日看见你出降的,我是真开心,与家国天下无关。当时我还在心里说,你一来就玩大的。本以为此生就是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