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文无言,只得把药碗交给青峰,垂首退下。
青峰把药碗端过来,轻轻说:“少爷,喝药吧。”都是他这张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倒灵了。少夫人不是真的不理少爷了吧?
“放着吧。”苏子佩的声音有些颓丧,“我等会儿再喝。”
“少爷?”青峰担忧的看着他。
“你下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苏子佩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青峰。
青峰轻叹一声,却也拿少爷无可奈何。只好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君若水此时正在颐心居里。当苏慕萍得知子佩落水之事,一时急怒攻心,一口气喘不上来,昏厥过去了。苏家两代主子皆病倒在床,府中众奴仆一下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慌乱无序。君若水就成了他们唯一可以依赖的对象,俨然成了一家之主。事无巨靡,皆由她定夺。
而潜意识里,她确实是有意避开苏子佩的。一直把他当成个任性的孩子,心疼着他的为情所伤,对他总是带着些宽容和宠溺,仿佛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可是今天,当他在昏迷中仍喃喃叫着龙皓云的名字时,她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很奇怪的难受。好像心底在下意识的和那个女人比,原来,再多的温柔,再多的宽容,都比不上那个给他伤痕的人。
听说少爷不肯喝药,听说少爷咳嗽得厉害……青文有意无意的透露苏子佩的一些信息,希望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她只是淡淡一笑,充耳不闻。有些事情必须想清楚啊,她的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苏慕萍的病情日渐加重,紫渊把临江城有名的大夫包括孙明勋都请了过来看病,但所有的大夫查看过苏慕萍后皆是摇摇头,沉痛的说:“回天乏术,准备后事吧。”
苏慕萍时睡时醒,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终于,她再一次神智清明,挣扎着坐起身,看着侍奉在床的君若水说:“子佩好些了吗?去把他找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君若水点点头,遣紫渊去请苏子佩。
“若水,你可还记得当日你给我的承诺吗?”苏慕萍喘息着艰难的说。
君若水点头:“我记得。”
“好。我观察你很久了,相信你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苏慕萍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一个花团锦簇的锦盒,颤颤巍巍的打开,“这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苏家印章,由世所罕见的蓝田暖玉所雕刻,本身便价值连城。这方印章与子佩的一样,同样可以行使苏家商行的任何权利。”
君若水连连摇头:“婆母大人这份礼物太大了,这样一来,若水岂不坐实了贪慕苏家财产之名?”
“若水,我怎不明白,你不是在意流言的人,”苏慕萍又露出了老狐狸的得意神情,“你太骄傲,太自尊,太敏感。人生,何不恣意洒脱一些呢?我是个生意人,自我立足商界,从来都是银货两讫童叟无欺,你的承诺,足以用苏家一半财产做交换。不是每个人的承诺,都值这般价格。收下吧,这是你该得的。”
君若水盛情难却,只有双手接过那个锦盒。谁能拒绝一个濒死老人的要求呢?就当是一份纪念品好了,她想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动用苏家财产。
“娘!”苏子佩大步进来,一头冲到苏慕萍的床边,满脸忧虑。
苏慕萍笑了笑,慈祥的摸了摸他的头:“佩儿,你该长大了,不可再任性。娘,有自己该去的地方,不能陪着你一辈子。这段日子,把苏家产业交给你全权负责,也是想给你一些历练,趁我还在,还能为你收拾一些烂摊子。所幸你做得还不算差。”
“娘,你别这么说……”苏子佩哽咽着,似乎意识到这已是苏慕萍的临终遗言。
“佩儿,不要再想着三王爷,那不是你的幸福。不要放弃自己手中的珍珠,而去追寻那一颗灰暗的鱼目,不要做这么愚蠢的事,你明白吗?”苏慕萍忧心的看着苏子佩,谆谆告诫。
“娘,我懂,你不必再担心。”苏子佩握着苏慕萍的手,泪流满面。
“那娘就放心了。”她抬头看向一旁伫立的君若水,“若水,你过来。”
君若水默然走到她跟前。
苏慕萍拉着她的手和苏子佩的手放在一起,上下相覆,嘴角扬起喜悦而满足的笑容。
那晚,苏慕萍在睡梦中静静的离开了人世,面带笑容,安详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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