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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染花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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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小余挑衅道:“庞孙子,敢出来和你爷爷练练么?”他知道有卓春风在,别人伤不到他分毫,是以有恃无恐,极为放肆。

“有什么不敢!”庞独眼从腰带上拔出佩刀,直扑祖小余。

祖小余立即躲到卓春风身后,拍手笑道:“乖孙子,你自己承认你是我孙子了!”

卓春风摇摇头道:“臭小子,恁的滑头。”他早就想动手,此刻举起铁拐打庞独眼下三路。

庞独眼毕竟有点功夫,醉醺醺的,仍能下意识挥刀格挡,只听“铿”的一声,手中的刀被铁拐打断了一截,登时吓得浑身一激灵。

卓春风大喝一声,铁拐横扫,打在庞独眼右腰上。庞独眼只觉五脏六腑被舂了个粉碎,喉头一甜,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趔趄了两步,栽倒在地,没了呼吸。

众姑娘见庞独眼倒地,一时间尽皆愣住,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死了人,吓得大叫:“杀人啦!杀人啦!”其余人如梦初醒,大声尖叫,争先恐后跑出了船舱,差点将舱门挤垮。继而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她们竟不顾自己的形象,跳入水中游走了,一刻也不敢在船上逗留。撑篙的船夫也弃船不顾,潜水跑了。

吕怀恩看着卓春风杀了自己的妹夫,心里没有丝毫波动,他原本就是让庞独眼去当试金石,试一试卓春风的武功。他见卓春风出手迅疾狠辣,果然不是庸手,但不知为何,卓春风的铁拐不含内力,而是全凭膂力出招,心中纳闷:“以此人的功夫,断不至于没练过内功。莫非他自负武功,只凭招式与人交手?若是如此,那功夫可高得惊人。”

吕怀恩不明就里,不愿冒险与卓春风交手,心里盘算着,一有机会,就跳出船舱逃走。卓春风何等江湖阅历,见吕怀恩眼角余光瞄着窗户,就知他想逃跑,大声喝道:“想跑,没门!”举起铁拐,以迅雷之势点向吕怀恩的鹰窗穴。

吕怀恩晓得厉害,不敢硬拼,连忙侧身,让过铁拐,但已然慢了一拍,左胸的衣袍被捅了一个大洞。吕怀恩大惊失色,若是再慢一拍,整个人都得被捅个对穿,登时萌生怯意,赶紧抱了个拳,解释道:“前辈,太白楼命案与在下毫无干系,皆是庞独眼一人所为,还望前辈明鉴,莫要误伤好人。”

祖小余闻言呵呵一笑,道:“好个毫无干系,也不知三百五十两银子落入了谁的手里。你这种人若也叫好人,那世上的好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吕怀恩微微一惊:“这小鬼怎么知道银子的事情?”

祖小余嘀溜着眼珠子,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狡辩两句就能脱身吗?”他在听评书时学了这句俗语,此刻派上了用场,大为得意。

吕怀恩叫道:“阁下可别血口喷人,你说我杀人,可有凭证?”

祖小余自己便常常耍赖,一听就知道吕怀恩想赖账,便道:“凭证?老子这张嘴就是凭证,说你杀了人你就是杀了人!”

卓春风冷笑道:“点苍派的小子,我劝你老实点,庞独眼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一口气杀二十几个人,单单那个孟昙她就收拾不下来。”

“听见没有!”祖小余得意洋洋地道,脑海里却突然闪过聂聪那憨厚的面容,顿时收起笑容,狠狠瞪了吕怀恩一眼。

吕怀恩面露愧色,颤巍巍地道:“唉,在下一时糊涂,犯下弥天大错,只求……”手中一道剑光飞起,使出回风舞柳剑第七十一式“独坐孤烟”,直刺卓春风的喉咙。

独坐孤烟,意在“孤”字,这一招乃是孤注一掷,败中求胜的招式。吕怀恩假装认罪,便是要令卓春风放松警惕,杀他个猝不及防。

“老头小心!”祖小余见状惊呼,他生怕卓春风遭人暗算,到时他自己也难以活命。

这等卑鄙伎俩,在卓春风面前却嫌太幼稚了些,他轻蔑一笑,手腕一旋,几十斤重的铁拐在身前舞得密不透风,竟然一丝破绽也无。

吕怀恩一剑刺在铁拐上,剑身拗成了一个弧形。卓春风大喝一声,手上加劲,顿时将剑崩成两截。

点苍派向来以剑法见长,讲究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吕怀恩自然不会傻乎乎地信奉这等教条,但毕竟失了兵刃,当此境地,的确离死期不远了。

“到此为止!”卓春风铁拐一抖擞,朝吕怀恩天灵盖劈落。

吕怀恩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竟然不退反进,揉身向前,双手捏了个梅花印,抓向卓春风胸口。

“霞移万花手!”卓春风没想到吕怀恩竟会反其道而行,主动近身,更没料到他竟然会霞移万花手。

这霞移万花手乃是点苍派仅有的一路拳掌功夫,招式精妙繁复之处,胜过绝大多数门派,就连少林武当也不敢小觑。且每一代点苍门人,至多只有两名弟子有资格学习霞移万花手,择徒之严,江湖人所共知。

正因霞移万花手轻易不传授于人,是以卓春风才觉吃惊,叫道:“谢天壁老糊涂了,竟然将霞移万花手传给你这等货色!”他用铁拐重重敲击船板,借力腾空,避开吕怀恩的手掌。

吕怀恩听卓春风直呼自己师父的大名,心中吃惊更甚:“这老头什么来路,难道和师父是旧相识?”转念一想:“认识又如何?姓谢的我也没放在眼里。”左右手变换方位,一手去抓卓春风脖子,一手抓向他手腕。

祖小余见吕怀恩的手幻化作许多残影,竟似长了几十双手一般,真有种花团锦簇,令人目不暇接之感,不禁对卓春风暗暗担心。然而卓春风身形一动,轻而易举地避开吕怀恩的攻势,道:“小子,你的霞移万花手比起你师父还差得远呢!”手中铁拐直戳吕怀恩的肩井穴。

吕怀恩见铁拐来势甚急,避无可避,急忙施展霞移万花手,去抓铁拐。

卓春风冷笑道:“你倒是抓抓看!”

吕怀恩双手抓住铁拐中部,却根本抓不牢,铁拐如泥鳅般从他掌心滑出,他只觉虎口发麻,十指瞬间被磨出了血。铁拐去势不减,打在吕怀恩肩井穴上,这一招与当日在破庙击败鹿游原那一招如出一辙。吕怀恩惨叫一声,左臂耷拉着,已然断了。

祖小余拍掌欢呼:“打得好,打得妙,打得狗贼呱呱叫。”

吕怀恩惨然笑道:“在下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祖小余叫道:“装什么可怜,你为了那点银子就滥杀无辜,根本不配用剑,只配用葫芦瓢掏粪,连掏粪都抬举你,吃屎还差不多。”

卓春风笑道:“这句话倒很合老夫的胃口。”

吕怀恩捂着左肩,叹道:“能死在前辈手上,也算不枉了。只是……”

祖小余知他狡诈,抢白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吕怀恩道:“只是我这小师弟……”他指着躺在地上的施怀盛,双膝一曲,朝卓春风跪了下去,叩头道:“他年纪轻轻,不谙世事,此次乃是随我前来游山玩水,杀人放火均已他无关,恳请前辈放他一马。”

卓春风看了眼烂醉如泥的施怀盛,见他生得柔弱,不似心肠歹毒之人,便道:“好,我不杀他。”

祖小余不乐意,叫道:“这人鬼话连篇,你也相信?说不定躺地上这小白脸杀的人比他还多。”

卓春风瞪了祖小余一眼,道:“老夫自有分寸。”

祖小余哼了一声,咕哝道:“不过比我多吃了几十年饭,神气什么。”

吕怀恩连磕三个响头,含泪道:“那就请前辈给个痛快吧。”脖子一挺,大有视死如归之意。

卓春风道:“好,算你还有点骨气。”作势就要挥出铁拐。

就在这时,吕怀恩一把抓过施怀盛,朝卓春风掷来,自己窜出窗户,施展苍山踏雪的功夫,在邻船的甲板上一点,就跃上了岸。动作一气呵成,分明经过了缜密的计算。

“好小子,还想跑!”卓春风不料吕怀恩竟如此歹毒,拿同门师兄弟当作挡箭牌,心知今日若放虎归山,必然后患无穷,便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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