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总感觉身体被大水无情地冲刷过,似梦非醒,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种境地,厢房里溢满了梨花的香气,让涂山仙夙睡得很是舒心,这股清香,在指引着她,从梦里悄然醒来。
睁开朦胧双眸,第一眼被刺眼的阳光反射到,下意识眨巴了下双眼,用手轻轻挡住,可是刚刚抬起右手,那股撕裂的疼痛瞬间充斥全身,“啊斯~”她*了一声,真的挺疼的,这魔界的毒镖,真是够毒的。
全身还是无力,她脸色苍白,满是憔悴,却又是另一种诡异的怜美;她感觉头上裹着纱布,衣服也被换过了,盖着锦缎棉被,身体各处的伤也都有被处理过,顿时一阵心惊。
她这是,回华录了吗?
今天的身体格外沉重,她要起身着实费劲,好不容易坐起身来,看到眼前的屋子还是不由得蹙了蹙眉,“不是华录?”
那她这是在哪?掉下山崖之后,自己确实不省人事了,被拐了还是救了都不知道;可她还是弱弱地,轻轻地喊了一句,“小愿,千律,你们在吗?”
没人反应,她的眉间紧了紧,遂掀开华丽的棉被,穿着素装,光着洁白的脚丫子下了床,她跌跌撞撞,竟然无力得连几步路都走不好,扶着一旁的椅子,挣扎着,“真,真行,魔冥,真是够狠。”连她都能被伤成这样,确实行。
不过,小愿千律没等来,破门而入的倒是两个小丫头,她们一见虚弱的涂山仙夙醒来,还下了床,都被吓了一跳,一个丫头赶忙对着另一个丫头说,“姑娘醒了,快,你快去通知主公!还有,喊个大夫过来!”
“哦哦哦,好。”
这小姑娘急忙提起裙角跑过来,一边关心地喊道,“姑娘姑娘,您伤势太重,刚刚醒来不宜下床,还是赶紧回去躺着好。”她扶着涂山仙夙,就像供着一个太后一样,这样熟悉又陌生的礼遇和侍奉,让她茫然不已。
她就这样被连扶带拽地“扶”回了床上,靠在床头,任由着丫头替自己盖被整理,丫头看见了涂山仙夙醒来的模样,大大的眼睛睁开,就像是两颗璀璨的琥珀,这个姑娘,真的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难怪主公会对她这么关心。
涂山仙夙感受到了炽热是目光,愣了一会,然后抬头看向她,那丫头许是不好意思了,赶忙又低头整理被子,涂山仙夙看在眼里,也没想什么,只是她问:“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丫头张口道来,“姑娘您是外地人吧?这里啊,是将军府,您放心吧,不是什么坏地方。”
“将军府?什么将军府?”
“这里是群函,是北国京城,将军府,自然就是卫将军府啦。”她理完了被褥,恭敬地手放在身前,仔细地帮涂山仙夙解释。
“北国?!”她这是因祸得福吗?先前求着师父求着七七师兄,最后还是没来成,没想到坠个崖,眨眼就糊里糊涂来了北国,这是天意?“请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多,本来大夫们都说姑娘的伤势过重恐有生命危险,但是姑娘的身子确实奇怪,竟然能撑过那么过分的毒,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说起毒,她想起来了,北境不就是毒之圣地吗?北国不正是毒中之王吗?安粤,对,安粤,她既然来了北国,那就找安粤,报徭家仇的事,她一直没忘。“小姑娘,你们这的安粤,是在哪里啊?”
“安粤?”丫头嘟了嘟嘴,“京城最大的药房就是安粤的,京城最好的大夫也是安粤的,宫里的上等御医御药也全是安粤的。”
“也就是说,京城里到处都有安粤的人?”
“是啊!而且不止群函,整个北国,甚至整个北境,都有安粤的门徒啊!”
她的身体顿时垮下来,到处都是?这要怎么找?去哪里找那天袭击七七师兄的人,去哪找对神器觊觎的人?甚至是合华前辈说的,安粤谁的手里,拿着轻璇镜?这一切,就像水中捞月,基本不可能做到。
“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看大夫来了没。”小丫头刚刚转身,迎面而来的不是大夫,而是英俊不凡的主公,她急忙恭礼,“见过主公。”
卫卿城的双眼,牢牢被此刻我见犹怜的涂山仙夙抓住,他的视线移不开,他十七年来的梦。
“主公,大夫来了。”戎婉领着大夫走进来,看到那丫头尴尬地待在一边,卫卿城没说免礼她又没法走开,也看到主公一副难得出神的模样,沿着视线看向涂山仙夙,抿了抿唇,“你先下去替姑娘拿点花粥。”丫头这才可以下去。
“主公,主公!”戎婉喊了他两句,他才反应过来,“主公,您是否回避一下,让大夫替姑娘诊脉。”
卫卿城看了眼大夫,又看了眼涂山仙夙,“那好。”
卫卿城外头候着,戎婉领着大夫走向涂山仙夙床边,近距离看着醒过来的涂山仙夙,戎婉自愧不如,主公,确实是好眼光。
“姑娘醒了?让大夫给你诊脉吧。”
涂山仙夙这才微微抬眸,看着秀丽的戎婉,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大夫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进一步治疗结束之后,大夫告辞离开,他在门外特意嘱咐了卫卿城几句,“将军,姑娘伤势严重,虽然已无生命大碍,但是仍需多加调养,悉心照料,她身体虽未被毒素侵蚀,但还有残存,望将军细心照顾,方能安然。”
“好,多谢大夫。”他随便指了一个下人,吩咐道,“你送送大夫。”
“那老夫先行告辞。”
送走了大夫,卫卿城止不住脚步,匆忙进厢房,看见戎婉在帮她看伤口,就过去叫她,“戎婉,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戎婉停下手中的动作,抖了一下,涂山仙夙明显察觉到,顺势瞟了她一眼,而戎婉起身,恭恭敬敬地,“是,主公还有什么要吩咐戎婉的?”
“去帮姑娘置办一些衣物首饰吧,吩咐厨房,多做点上等补品。”
“是。”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心酸。
涂山仙夙目送她出去,转而卫卿城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自己,让她有些不习惯,她开口,“你是谁?”
“我叫,卫卿城。”
他就是那个卫将军?“是你救了我吗?”
“你在大运河里,被捞上来的。”
大运河?“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要谢谢你。”
“姑娘是从乐隆山后的山崖漂流过来的,敢问姑娘为何会上乐隆山?也为何会受如此严重的伤?中如此严重的毒?”
涂山仙夙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又抚了抚头上的纱布,咬唇,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因为一些意外。”
“意外?”卫卿城哼笑,“想必也是有难言之隐,在下便不多过问;但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宫妍。”
“宫妍......”他轻声叫了她一声,又问道,“宫姑娘可有去过北海仙境?”
什么?他问这个干什么?这,这怎么回答他?“有。”
卫卿城轻声一笑,他是个将军,此刻竟然带着一丝邪魅,“宫姑娘是人是仙?还是妖?”
这又是什么问题?这是要回答他,不是人不是仙不是妖吗?“公子何意?”
“你不用害怕,在下只是觉得,多年之前曾在北海仙境,见过姑娘。”
他万分平静的话语,激起涂山仙夙心中千分涟漪,她这才仔细地端详起眼前这个俊秀的男子,饱是阳刚之气,英姿无比;这个男人,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也说不定......
可是一定是在北海吗?为什么自己没有印象?看起来他不过也就二十来岁,按道理有的话应该是在十几年前见过,可是十几年前的事,她竟然没,印,象!真是活久了脑子不好,老了,老了。
卫卿城奇怪地看着她心理活动如此多的滑稽的模样,时而敲头时而眨巴眼,时而抬头看天花板时而又一惊一乍,不由得勾起唇角,暗暗偷笑,倒是和十七年前,一模一样。
“你笑什么?”
“没有,只是宫姑娘着实貌美,在下把持不住。”
涂山仙夙往自己身上瞄了两眼,奇怪地眨巴眼,男人把持不住,会怎么样?“卫,卫将军,我好像没印象,在,北海见过你。”
“无妨,多年之前了,许是记错了呢。”
特意说出来,还跟自己说是记错?不过这个卫将军好像是个很有权势的人,他会不会帮我呢?“那个卫将军,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可以。”
“我有一个华录山的朋友,就是仙界的那个华录......”
“我知道。”他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
“他的家人,中了一种毒,现在已经死了,他知道这是出自北国的,所以我就像帮他看看,是什么样的毒,谁炼的?啊~”她有点激动,所以头部疼了一下。
卫卿城立马起身抓住她扶着自己额头的手,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她抬头,两个人的距离瞬间鼻息清晰,彼此呼吸的频率一清二楚,且心跳声,甚是猛烈,四目相对,只怕不对。“事......”
涂山仙夙不懂自己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让男人动心,可是卫卿城,即便人家没有妻妾,也一样通晓男女情爱,涂山仙夙眨巴着双眼,没有紧张,这一个瞬间,她想起的,莫名却是——萧落歌。
她心中一颤,为什么?自己会想到他?
“主公,姑娘的花粥奴婢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