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我眼聋耳瞎的祖母摔断了腿
没一会,郭大侠买马的钱就没了,他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靠两条腿了,自己轻功还可以,就是有点费鞋。
待他来到城门,城门却已经关闭,此时明明天色尚早,郭轶不解地问守卫。
那守卫遗憾地告诉他:不巧,咱们这单双日限行,今天逢双,就是这么早关城门的。
郭轶:
郭轶在回客栈的路上,突然看到先前围住他的小乞丐,见其匆匆拐入一处暗巷,他立刻跟了上去。
之前领头乞讨的大孩子拄着竹竿,流里流气的,丝毫没有面对郭轶时的木讷可怜,他痞痞地说:郑捕头,我们都照您说的做了,说好的羊肉泡馍呢?一人一海碗!我们有二十多号人呢!
你也太黑了,刚才干活的才十个人!郑捕头连连摇头,一桩买卖你们还想吃两回?先把郭大侠的钱吐出来。
这是我们的外快,能挣多少全凭本事,你还想黑吃黑不成?小乞丐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天这么冷,我们也得买几床旧棉被不是
留着这套骗傻子去吧!
傻子郭轶准备从暗处迈出的步子立刻顿住了。
那边小乞丐还在与郑捕头讨价还价:本来就说好的,事成之后便让我们吃顿饱的,哪怕不给我面子也要给丐帮的面子罢?
郑捕头正待说什么,眼见这场谈话越来越掉档次,东厂百户咳嗽了一声,他示意另两人看向巷子口。
看清楚来人,郑捕头顿时僵硬,面带愧色,足下不安地动来动去。
一名声在望的北方武林传说,一恶名昭彰的东厂番子,一弃恶从良的关中捕头,带着一群衣衫褴褛还流着鼻涕的小乞丐,占领了西街路边生意最火热的面摊,因为小乞丐人数众多,有的只能挤在一起,或者蹲坐在桌脚。
这家的羊肉泡馍是城中一绝,料重味醇,肉烂汤浓,羊肉不薄不厚,肥而不腻,香气四溢。这大冬天来一碗,便如常言秦烹唯羊羹。这摊子父传子,子传孙,目前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掌案,其年迈的父亲在一旁打下手,有个小子跑腿,干些杂活,三代每天一起出摊,风雨无阻。
大概看出这帮人不好惹,哪怕嫌弃乞丐脏了地方,他们也不敢驱赶,只能硬着头皮接待。食摊老板好歹认得郑捕头,招呼两句,渐渐地胆子也大了起来,专心做饼。
三个成年人坐一桌,一派沉默,气氛透着股尴尬,倒是隔壁桌那个领头的小乞丐非常自在,熟络地与郭轶搭话。
这家的馍是烧饼做的,上面有芝麻,火烤过再泡汤特别香!
郭轶包容地笑笑,也不计较他之前的欺骗,道:那你多吃一点。
你脾气真好,一点也不像大侠。
那你觉得大侠应该是什么样的?
一刀一剑闯荡江湖,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是遇见不平拔刀相助!另一个小孩见他俩聊得热闹,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我们原本住的寺庙,就是被大侠们打架打坏的,功夫老厉害了,一掌房梁就塌了!
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几招。唔,从蹲马步和吐息法开始吧。
真的?
小乞丐们围着郭轶唧唧喳喳,后者毫无架子,温和回答,像是幼稚园园长完全hold住了难搞的孩子们,郑捕头都看呆了,直到店家将羊汤端上来,小乞丐们才停止说话,改为不断往嘴里塞东西。
不愧是郭大侠,有如此风度仁心,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郭轶:谁让我有个不省心的大侄女呢?怎么也该锻炼出来了
面对郑捕头的诚恳道歉,郭轶大度地将此事揭过。他没有感到恶意或杀气,才耐着性子与其周旋,换二十年前的自己遇到这一连串的倒霉事,肯定已经炸了。
其实我是看出了不妥,才顺水推舟。
郑捕头问:我们何处露了马脚?
一旁的东厂百户讽刺道:那小乞丐一开口就是大侠,恕我直言,他哪里有侠客的样子?想不怀疑都难。
郭轶不否认,也不在意他话里的不客气,问:这位是?
姓名不足道,某忝为东缉事厂百户,奉掌印大人之命,请郭大人留在此地。
我并不认得你的掌印大人。潜含义:凭啥听他滴?
百户刚想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但思及掌印大人的谆谆教诲,这会暴露自己理屈词穷的事实,他觉得自己可以再努力一下,争取以理服人:掌印曹大人,单名晨字,乃曹督主义子。
名字也叫晨?倒是很巧,和大侄女一个名儿。郭轶暗想。
郭轶其实听说过这个东厂掌印大人。
东厂曹公公,麾下有十虎;大虎不吃人,专爱吃人祖。
不要问人祖是什么,把祖字的偏旁礻去掉之后的部分,看上去像什么就是什么。
这首少儿不宜的童谣,传得满天下都是,郭轶感慨人心不古,也暗叹这十虎之首的大虎声名狼藉,发自内心希望自己今生都不会与此人有任何关系。
此时得知这只大虎点名要阻挠自己,他一边疑惑,一边充满抗拒。
恕难从命。他的答案立刻让东厂百户冷下脸来。
郑捕头见气氛僵持,忍不住转圜,道:掌印大人可交代了其它?
东厂百户摇头。他收到的命令是:不计一切代价,阻止郭轶到无忧客栈,毁容下毒废武功挑手筋脚筋,无论手段,最后留口气就行。
郑捕头又转而问郭轶:郭大侠,您仔细想想,与掌印大人或东厂可曾有过渊源?
郭轶一头雾水。
这时,小乞丐们已经干掉了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海碗羊汤。
郑捕头,郭大侠,多谢款待,丐帮弟子铭记在心。小乞丐头领有模有样地抱拳,带着一帮吃饱喝足的手下欢乐地跑开了。
店家手搓着抹布,想上前算账又不敢的样子。
三人福至心灵,郭轶平静地看向郑捕头,他的钱都给了小乞丐们,而此时小乞丐们早跑没了踪影,最后郑捕头败下阵来,准备说记在账上,等下个月俸禄发了再清。
他旁边的钦差看不下去,一串铜钱拍在桌上,觉得出京之后见到的都是穷鬼,他都懒得费心思去搜刮油水,怪不得大家心心念念想的就是留在宫里。
此举大概赢得了郭轶的好感,仿佛在这个东厂爪牙身上看到了人性的闪光点,也或许只是最淳朴的吃人嘴短效应,郭轶的语气平和许多。
他仔细想了想:郭某不过乡野粗人,与朝廷中人并无来往,非要说的话,倒是在杭州认得一位朴姓锦衣卫。那个负了大侄女的坏胚子!
东厂百户一惊,向他询问具体时间与地点,惊喜道:我听上头提过,谢家一案,虽然朝上锦衣卫得了褒奖,实际立首功的是我们东厂!只我们低调惯了,一心为皇爷办事,才不计较那些虚名。说起两家互怼,东厂百户的声音里透出充沛、鲜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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