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
在观青轩门口站定不久,见多识广的岚烟已经恢复常态,好像昨夜之事没发生过一般。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信函骤然增多,如雪片般向观青轩涌来,她里里外外接递得手都酸了。
君雁初也是耐心得很,一封一封地拆开看。大多只看了几眼,只有少数反复阅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唇角抿紧,似乎上面写着不得了的大事。
他既然是朝廷命官之子,那么多信件,多半是朝中发生大的变故了。岚烟心里有些焦急,很想知道信上内容,会不会动摇到影鸦,或者是两个哥哥?
君雁初合上一封信,润了润笔说:“豫王的人最近参了贤王好几本,说是贤王荒淫无度,拿朝廷拨款购买私人物资。圣上现在下令在查。”
岚烟蓦然看他,惊疑不定。随即立刻装作茫然地问道:“主子在说什么?”
君雁初笑了一下,不再赘述,转而问道:“你昨夜似乎睡得很浅。”
岚烟确实没睡好,听到这话羞赧地低下头。
君雁初莞尔,放下写了个开头的信,指了指书房一侧的屏风:“你去把屏风后的琴取过来。”
琴?岚烟听从他的话走到屏风后,果真那边放着一把古琴。琴身分量不轻,木纹规整,散发着淡淡香气。丝弦半透明泛着幽光,触手极凉,一看就知道是能奏出回音绕梁的好琴。
君雁初把信整齐码好,放置到一旁,随后把古琴抱到案上,信手试了试音,淡然道:“坐吧。”。
他要给自己弹琴?岚烟瞧了瞧敞开着的门,明白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弹给闻翠阁听的。
不过这也与她无关,撩起衣摆,她席地坐下。见着眼前清俊男子轻拨几下琴弦,沉着道:“这琴是我的母亲传给我的,她弹奏的曲子,太乐署都难望其项背。可惜我只能学到她的一点皮毛。”
言罢,潺潺乐音已从他手中抚出,宛如细碎辉光洒入水面,一尾鲤鱼跃然而起,溅出点滴水花。音色宛如林籁泉韵,清澈明亮。
习武之人若是抚琴,为求一曲慑人心,惯会揉几分内劲入音,她的二兄峦玉便是如此。可君雁初并不如是,他只求纯粹干净的乐音,曲调如同敲冰戛玉,洗涤着人的心灵。
这是一首安神之曲,原本就困意缠身的岚烟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见眼前的姑娘已经把小脑袋深深垂下,俨然陷入梦境之中,君雁初一收十指,古琴戛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尾音,他的目光森冷寒凉。
转眼又是三天时日,岚烟在听竹楼里也过了三天夜。
如今走在长廊上,路过的仆人,不管她认不认识,见了她都停下来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兰姑娘,平日里最没心没肺的小扁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意。
她是在阴影里行走的人,现在得了诸多注意实在是难以习惯,总有种身份暴露的错觉。
适时,正是君雁初用午膳的时候。岚烟在他背后发着呆放空自我,先是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逃走,天天装得不谙世事脸都酸了。却忍不住想到今天早上又是在君雁初怀里转醒,羞耻感一度漫上脸颊。
一股不祥气息从门外传来,身着粉紫襦裙的白露已经跨入书房。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她未施粉黛,双眼肿得像核桃,脸上犹见泪痕,一上来就行了礼说:“妾有事想和雁初说。”
又是过夜又是弹琴,她终于按捺不住了。岚烟赶紧识相地往外退去,让君雁初自己收割胜利的果实吧。
没想到还没走出一半路,又听见君雁初淡然道:“你直接说吧。兰言,你不必离开。”
白露恨恨地瞪了一眼岚烟,只能郁郁递了一封信上来,说道:“妾已经拟好家书给父亲,烦雁初代为转达。不日妾就会动身回去。”
“好。”君雁初接过信,随手搁置案上。
“雁初,妾马上就要走了,现在过来只是想来求您一件事。”白露泫然欲泣。
“你说吧。”
“明日妾想去扬州城里给父亲母亲买些绸缎刺绣,雁初可以陪妾一起吗?”哽咽之声暗许隐隐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