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信展开一看,发现这是苏青冥亲笔所写,字迹苍劲隽秀。
任务大意是皇帝的姊姊,也就是昌荣长公主近日入住兴庆宫,为女儿其姝郡主挑选郡马,不曾想其姝郡主突发梦魇,让岚烟打扮做宫女贴身看护,找明缘由。已经安排了明日入宫。
岚烟在心中默背几遍,便将信纸移上油灯,让火舌舔舐着纸张,直至吞噬殆尽。
想到苏青冥那冷漠疏离的态度,她的心里泛起些许不适来,索性借这半日休息,趁机出去走走。
下午时分,刚刚下了早朝的峦玉匆匆回到尚书外省。今日是他值班,只不过现在还未到时辰,偌大个官邸人烟稀少。
一想到岚烟已经回了影鸦,武国公府又是空空荡荡,他索性直接来这里了。
推开门,乍然看见房中坐着一个不速之客,周身寒意令空气都凉了几分,俨然等了许久。见他走近也一动不动,只是冷眼看着他。
峦玉瞥他一眼,放下手中被磨得边角圆滑的象牙笏板,漫不经心道:“苏御史怎么不在地下陪着舍妹?”
苏青冥不理会他话中傲慢,只开门见山道:“武国公给我种了母子蛊。”
峦玉蓦地转头看他,面色惊诧:“因为岚儿任务失败了?”
苏青冥默认,又说道:“这本应是由你们兄弟二人受的。”言下之意,是他替云岫和峦玉挡了下来。
峦玉听了自然不快,冷笑道:“所以呢?苏御史对父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个母子蛊应是毫不起效吧。”
苏青冥抚上心口,淡然回答:“我原本也以为这没什么。但是它发作了,而且很厉害,令我痛不欲生。”
峦玉敛了笑意,冷冷道:“你果然对岚儿存了那份心思。”
“怕是你多虑了。”苏青冥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我和你不一样,不会对她抱有僭越之心。思来想去,多半是当年我受武国公之命,亲手毒死了她的母亲,所以至今对她心怀愧疚。”
“所以你过来找我,就是来叙旧的?”峦玉傲然道。
“接下来我还要继续带她,蛊毒发作会散去我的功力。”苏青冥听出了他话里逐客之意,直接说道,“我知道你对毒药颇为精通,有没有办法可以压下蛊毒?”
浮云蔽日,峦玉清雅的身影一半被云影笼住,看不清他的表情。良久,他开口道:“母子蛊十分罕见,若是真的想解蛊还是要找苗人中的圣手。”
“不必解蛊,能压下疼痛就好。”苏青冥执意道。
峦玉沉默。看来不给他满意的答案,他今天是不会走的。
“我确实有一个办法,但是实为饮鸩止渴。”阴影之下,他的声音变得肃穆,“蛊毒属阴,有一种极热之毒名叫赤尾毒,常人服下即死。但对于你来说,可以压制母子蛊发作时的疼痛。”
苏青冥不多犹豫地站起身,却被他出声制止:“别急,苏御史。赤尾毒只能暂时压制,等到药效结束,除了母子蛊外,你还必须承受赤尾毒带来的剩余热毒。如此,你还要吗?”
见他坚决地点头,峦玉轻叹一声,复道:“既然这样,我现在去取来给你。”
渭水依然浑浊,却不复那日山雨欲来时的汹涌澎湃,水波不兴,平静地流向黄河。
岚烟在那座小小的坟头前安静伫立,紧闭双眼,轻声默念着什么。当时她出了影鸦也不知道往哪儿去,天地之大,除了武国公府那属于她的四四方方小院,只有这里最自在安宁,正好过来和琼珠倾诉些心里话。
若是琼珠在她面前,定要翘起兰花指带一分内劲使劲戳戳她的脑门,告诉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忽然凭空生出几分悲恸来,三年前得知琼珠死的时候,她连尸首都没能见到,只哭着抱了琼珠平日爱穿的一身软烟罗,葬在渭水旁这低矮的衣冠冢之中。
现在那么多人身葬汴河河底,却连这一座小小的衣冠冢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