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机关是当初专门为她做的,只有她知道在哪,也只有她的小细手指才按得了。如果门在里面锁上了,只要按下机关就能打开。
房间依然干净整洁,而苏青冥正沉沉睡在石床上。但岚烟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苏青冥警戒心很强,但凡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怎么会在他们面前安然熟睡。
靠近端详她才发觉,他面色苍白而憔悴,根本不是在睡眠,倒像是昏迷。
“怎么回事?”岚烟一下子就慌了,在他身上胡乱摸了一番,从他胸前衣襟中摸到了那枚聚魂珠。它已经完全失去了原先暗涌浮动的光辉,看起来就和普通的琉璃珠无异。
“昨日有人聚众闹事,说武国公已死,要比武推选新的首领,苏大人就出来管了一下。”楚翔面无表情地阐述道,“当然用的也是比武的方式。”
握住苏青冥的手,他的气息尚且平缓,没有大碍。岚烟这才放心,拔出解药瓷瓶的塞子,找了个小碗倒了进去,随口问道:“就是外面走廊上那些?”
“那些是打不过想逃的,大部分都在主厅。”楚翔帮她扶起苏青冥的上半身,因为过瘦倒也不费什么力,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解药喂了进去,“大约是透支了体力,回来就昏迷过去了。”
“真是胡来。”岚烟叹道,从腰间取出绣帕拭去他唇边残留的药液。想来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苏青冥这样了,平日里他清高冷漠,眼下他闭目的样子却是恬静安谧,显得无欲无求。
楚翔辩解道:“并不全是。胜者为王,现在影鸦众人都暂时服从他的命令。”
岚烟听闻弯唇一笑,真不愧是他。她转而移开盅盖,两条通体纯白的蛊虫映入眼帘,在长明灯下反射出幽幽光芒,美不胜收。
“你要自己种这个?”楚翔见状不对,连忙问道,“苏大人不在乎生死,你就这样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命交付给他?”
“他不是会轻易丢了命的人。”岚烟兀自笑道。当然,主要原因是不想让别的女人和苏青冥共享生命。
命成连理,生死与共。她弯下身,极为虔诚地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落下轻吻,苏大人,这次换作我来救你。
种蛊的过程没有她想象中的剧痛,只有被叮咬般的感觉。但紧接着,一些不属于她记忆的陌生画面如雪片般纷涌而来,在脑海中迅速地穿梭而过,令她头疼到不得不俯下身。
苏青冥总会和她在街巷漫步,她一直以为是他无聊的爱好之一,没想到是因为小时候她总爱拉着他出去玩,他始终记着,觉得是她喜欢在外面乱逛,所以才经常同她出去散步。
那日苏青冥在城外驿站对她动手,是因为母子蛊发作得实在受不了了,加上看到她和尧风厮混在一起,遂起了心。
再有苏青冥看到她拿着青鸾,想到以前他要教她剑术却被百般回绝,不免生出淡淡的失意感;他提早赶赴怀州;他听说了自己生死未卜的消息……
这些也不过是他零碎的记忆,但诸多画面中,偏偏有一个极为突兀,那是他和峦玉交易的画面。
楚翔见她发了半天呆,紧张问道:“姑娘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样的话,母子蛊应该是解了。”岚烟回过神,摆了摆手。她现在能神奇地隐约感知到苏青冥的身体状况,虽然很虚弱,但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已经被连根拔除了,不再有生命威胁。
比起这些,她有种说不出的神清气爽,信口问道:“外面情况如何了?”
“韩王坐镇内朝,军事大权几乎都在豫王手上,所以他亲自率兵在前线征讨贤王,现在应该在三峡一带。”楚翔到底是灵鹊首领,清晰简略地概括战况,又隐晦评价道,“其实结果已经很明朗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暗指贤王必败。这也难怪,贤王起兵过急,俨然是孤注一掷。
岚烟趁苏青冥还没醒,在收拾得秩序井然的房间中四处晃悠。随手拉开一处隐蔽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来个空瓶,瓶底全都标注了“赤尾毒”字样的红漆小字。她立刻关上格门,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酸楚过后便是后怕与庆幸,还好自己赶上了。
岚烟转而走到放满了情报的书架前,当务之急是让战争早点结束。她也还有事情要找舒瑜,去一趟前线在所难免。反正眼下没人管,她索性翻找起有用的信息来。
楚翔轻咳一声,她立刻意识到还有别人在场,转头严肃道:“我要去找豫王,他在哪?有什么办法可以过去?”
“应是在鄂州。”楚翔也管不了她的行为,提醒道,“如今姑娘的命可不只是自己的命了,还是别一个人去前线。韩王与几位宰相共同议政,任命燕王为行军统领,眼下还在折冲府整备清点。姑娘和燕王既然是旧识,不如让燕王带你去。”
“好。”岚烟从书架上不客气地取了两本书和地图。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她又补充道:“苏大人就由你照顾了,若是他问起谁动过书架,就说是武国公干的。”', '”')